血月当空。
整个平安镇,都被笼罩在一片诡异的,令人心悸的血色光芒之下。
空气中,那股甜腻的血腥味,在这一刻,浓郁到了极致。
院子里,那数十道正要扑向林晚的“魅狐”身影,动作猛地一滞。
屋顶上,魅狐的本体,骇然抬头,望向天空。
“天象异变?怎么回事?”
另一边,正用漫天刀光围攻玄烨的血屠,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一股无法言喻的,源于神魂深处的战栗,让他手中的刀,慢了一瞬。
玄烨依旧坐在那里,甚至连姿势都没换一下。
他只是抬起眼,看了一眼天空那轮妖异的血月,又看了一眼站在院子中央,那个伸着手指,一脸“我叫了天雷,怎么还没到”的林晚。
那双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无奈。
他知道,林晚动用了那个她轻易不肯动用的,不讲道理的“金手指”。
功德天罚。
以功-德为引,沟通天地法则,降下刑罚。
这本该是传说中,圣人才能掌握的无上神通。
可她……
玄烨摇了摇头,没再想下去。
他只是将面前的茶杯,轻轻往前推了半分。
就是这半分的距离。
“叮!”
一声轻响。
血屠那漫天的刀光,在距离玄烨三尺之外,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绝对无法逾越的墙壁。
所有的刀光,所有的杀意,都在这一瞬间,被那面看不见的墙壁,彻底震碎。
血屠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从刀身上反震回来。
“噗!”
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倒飞出去,狠狠撞在院墙上,将坚固的墙壁,都撞出了一片蛛网般的裂纹。
“怎么可能!”
血屠挣扎着起身,满眼都是不敢置信。
他的【血屠刀阵】,足以困杀同阶修士,怎么可能被一个病秧子,如此轻描淡写地破掉?
“小心!”
屋顶上,魅狐的尖叫声,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血屠猛地抬头。
他看到,天空那轮血月的正中央,一个细小的黑点,正在飞速扩大。
那不是乌云。
那是一道……裂缝。
一道漆黑的,仿佛要将整个天空都吞噬进去的,空间裂缝。
一股比血魂教主的魔威,还要恐怖百倍的,纯粹的,充满了毁灭与混沌气息的威压,从那裂缝中,轰然降下!
“不好!快撤!”
血屠和魅狐,在这一刻,魂飞魄散。
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招惹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这不是他们能对付的敌人!
两人想也不想,化作两道血光,就要朝着不同的方向逃遁。
然而,已经晚了。
从那道漆黑的裂缝中,伸出来的,不是预想中的雷霆,也不是什么审判之光。
而是一只……脚。
一只巨大无比,通体漆黑,长满了倒刺和骨甲,仿佛来自某个太古魔神的,脚。
那只脚,只是从裂缝中,随意地,踩了出来。
然后,轻轻地,朝着忘忧茶馆的小院,落了下来。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慢了。
林晚仰着头,看着那只遮蔽了整个天空,带着足以将平安镇都踏成齑粉的恐怖威力的巨脚,缓缓落下。
她的脸,有点绿。
“系统!”她在心里咆哮,“你给我出来!这就是你说的天罚?!”
“你管这个叫天罚?这他妈是叫了个灭世魔神来踩场子吧?!”
【叮!天罚形式随机,威力视目标业力而定。】
【经检测,目标“血屠”、“魅狐”二人,杀孽缠身,业力深重,符合“一脚踩死”的最高刑罚标准。】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不带一丝感情。
“我信了你的邪!”
林-晚看着那只越来越近的巨脚,感觉自己那一万点功德,可能不是用来请天罚的,是用来给整个平安镇买棺材的。
“玄烨!”她想也不想,转身就往廊下跑,一把拽住玄烨的胳膊,“快!跑路!”
玄烨看着她那张写满了“玩脱了”的惊慌小脸,又看了看天空那只即将落下的巨脚。
他叹了口气。
他伸出手,不是去拉林晚,而是在她手腕上,那块丑不拉几的平安扣上,轻轻一点。
嗡——
那块被林晚嫌弃了无数次的破玉佩,在这一刻,爆发出万丈金光!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充满了苍茫与霸道气息的金色龙影,从玉佩中冲天而起!
那龙影,只有手臂粗细,与那遮天蔽日的巨脚相比,渺小得如同尘埃。
但它出现的瞬间,整个断龙崖,那颗沉寂在深渊之底的始龙之心,都猛地一颤,发出一声充满了敬畏与臣服的,低沉的龙吟!
金色龙影,没有丝毫停顿,迎着那只落下的巨脚,直冲而上!
“吼——”
一声不属于这方天地的,真正的,太古龙吟,响彻云霄!
下一秒。
金色的龙,与黑色的脚,在半空中,轰然相撞!
没有预想中的惊天爆炸。
只有一片极致的,纯粹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声音和光线的,白。
极致的毁灭,与极致的守护,在这一刻,发生了最本源的,湮灭。
那只来自异次元的魔神之脚,在接触到那道金色龙影的瞬间,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从脚尖开始,无声无息地,消融,瓦解。
而那道金色的龙影,也在释放出最后一声不甘的龙吟后,光芒黯淡,化作点点金光,消散在空中。
天空,那道漆黑的裂缝,仿佛受到了惊吓,猛地收缩,消失不见。
血月,褪去了颜色,重新变回了那轮清冷的,皎洁的圆月。
风,重新开始流动。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除了……
“咔嚓。”
一声轻响。
林晚手腕上,那块平安扣,从中间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而院门口,那两个刚刚还准备分头逃窜的血魂教杀手,血屠和魅狐,此刻正保持着逃跑的姿势,僵在原地。
他们的脸上,还凝固着最后一刻的,极致的惊恐。
一阵夜风吹过。
两人的身体,如同被风化的沙雕,无声无息地,化作了两捧最细腻的,黑色的飞灰,飘散在空中。
神魂俱灭。
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院子里,恢复了死寂。
林晚看着手腕上那道裂开的缝隙,又看了看地上那两捧随风飘散的黑灰,脑子有点懵。
她转过头,看向玄烨。
玄烨的脸色,比刚才更白了。
他靠在廊柱上,身体微微颤抖,嘴角,又渗出了一丝鲜红的血迹。
“喂,”林晚快步走过去,扶住他,“你没事吧?”
玄烨看着她,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带着一丝无奈,和一丝……心疼?
他摇了摇头,声音虚弱得仿佛随时会断掉。
“没事。”
他顿了顿,用一种极度疲惫的语气,补充了一句。
“就是这天罚……有点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