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
林晚换上一身方便行动的黑色短打,像一只灵巧的猫,悄无声息地溜出茶馆。
镇子里的更夫刚刚敲过三更,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屋檐的呜呜声。她避开主路,专挑那些阴暗的窄巷穿行,身形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黑风山就在镇子外五里地,山脚下有一块半人高的石碑,是官府立的界碑,上面刻着“黑风山界”。往来的行人都知道,过了这块碑,就是山匪的地盘。
林晚很快就找到了那块石碑。她左右观察,确认四下无人,从系统空间里取出了那张【霉运贴纸】。
贴纸入手冰凉,上面那个哭丧脸的简笔画在月光下显得有几分诡异。她将贴纸不偏不倚地贴在了石碑背面,一个极不显眼的位置。做完这一切,她没有片刻停留,转身便融入了更深的夜色里。
第二天,忘忧茶馆照常开门。
小翠的眼睛还是红肿的,显然昨晚没睡好,一脸担忧地给客人添水。林晚则依旧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歪在柜台后的躺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扇子,只是眼神比平时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期待。
茶馆里的气氛有些压抑,客人们说话都压着嗓子,时不时投来同情的目光。
临近中午,一个从镇外回来的货郎,挑着担子一头冲进茶馆,要了一大碗凉茶,咕咚咕咚灌下去半碗,才抹着嘴大声嚷嚷起来。
“邪门!真是邪了门了!”
他这一嗓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老哥,出什么事了?”一个熟客问道。
“你们是不知道!”货郎一拍大腿,脸上又是惊恐又是兴奋,“我刚才出镇送货,回来的时候路过黑风山脚,你猜我看见什么了?”
他卖了个关子,吊足了胃口才继续道:“我看见黑风寨那三当家,满脸是包,跟个猪头似的,一瘸一拐地从山里下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狼狈的喽啰!那样子,啧啧,像是被一百只马蜂给围着蛰了!”
“什么?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我还听那几个喽啰在抱怨,说三当家今天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早上出门好好的,在山路上走着走着,平地里摔了个狗吃屎,磕掉半颗门牙!起来骂骂咧咧,一脚踹在个烂木桩上,结果捅了马蜂窝!”
“哈哈哈哈!”茶馆里顿时爆发出压抑不住的笑声。
货郎说得更起劲了:“这还不算完!他们被马蜂追得满山跑,好不容易跑到吊桥边上,想回山寨,结果三当家一脚踩上去,‘嘎嘣’一声,那吊桥绳子就断了!几个人全掉进了下面的臭水沟里!我躲在林子里,看得真真切切!”
“报应啊!真是老天开眼!”
“活该!让这帮天杀的再嚣张!”
茶馆里一扫之前的阴霾,充满了快活的气息。众人议论纷纷,都觉得是老天爷看不过去,降下了神罚。
林晚躺在椅子上,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
看来,这150咸鱼点,花得不亏。
小翠也听得一愣一愣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悄悄对林晚说:“老板,你说……是不是真的有神仙在帮我们啊?”
林晚懒洋洋地睁开眼,看了她一眼:“或许吧。或许是哪个路过的神仙,闲着没事干,顺手踩了只蚂蚁。”
第三天,约定的最后期限。
茶馆里比前两天更安静,客人们都识趣地没来,生怕被殃及池鱼。只有那个月白长衫的青年,依旧坐在窗边,自顾自地品着茶。
临近晌午,日头正毒。
“哐当!”
茶馆的门被人一脚踹开,碎木屑四下飞溅。
黑风寨三当家带着十几个喽啰,杀气腾腾地冲了进来。
他比昨天货郎描述的还要凄惨。一张脸肿得看不出原样,眼睛眯成一条缝,额头上缠着布条,走路姿势一高一低,像是腿也断了。他身上那股暴戾之气,几乎要凝为实质。
“臭娘们!”三当家的声音因为门牙漏风而含糊不清,但那股怨毒却分外清晰,“老子今天不把你这破茶馆拆了,再把你这小丫头片子抓回山寨,老子就不姓黑!”
他身后的喽啰们个个手持兵刃,面露凶光,将小小的茶馆围得水泄不通。
小翠吓得脸都白了,躲在林晚身后瑟瑟发抖。
林晚“惊慌失措”地从躺椅上站起来,脸上血色尽褪,声音都在发颤:“三当家……你……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
她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地提起桌上一壶刚泡好的热茶,“您……您先消消气,喝杯安神茶,降降火……”
这壶茶,是她一早就准备好的。里面不仅有上好的安神茶叶,还被她悄悄用系统兑换的【聚灵清心咒】加持过。这符咒对凡人是安神静心的良药,但对身怀灵力,且心怀暴戾之气的人来说,却不亚于一剂强效镇定剂。
“喝你娘的茶!”三当家怒吼一声,一把推开面前的桌子,举起鬼头大刀就朝林晚劈来。
林晚像是被吓傻了,脚下一绊,“啊”地一声尖叫,手里的茶壶脱手飞出。
一整壶滚烫的茶水,不偏不倚,尽数泼在了三当家的脸上和胸前。
“啊——!”三当家发出一声惨叫,烫得他浑身一哆嗦。
但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他身上的灵力波动,在接触到茶水的一瞬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掐住了,猛地一滞。他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眼前金星乱冒,一股难以抗拒的眩晕和无力感瞬间席卷全身。
那把高高举起的鬼头大刀,再也握不住,“哐啷”一声掉在地上。
三当家身体晃了晃,脚步虚浮地向后踉跄。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坐在窗边的那个青年,仿佛被这边的动静惊扰,从座位上起身,似乎想要避开。他站起来的时候,一条腿不经意地向后伸了一下。
时机,分毫不差。
踉跄后退的三当家,正好被这只脚结结实实地绊了个正着。
他整个人失去了平衡,身体向前扑去,脑袋不偏不倚,重重地磕在了旁边一张方桌的桌角上。
“咚!”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三当家两眼一翻,哼都没哼一声,像一滩烂泥一样软倒在地,彻底晕了过去。
整个茶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兔起鹘落的变故惊呆了。
那些凶神恶煞的喽啰们,看着倒地不起、生死不知的三当家,一个个张大了嘴,手里的刀都忘了该往哪儿放。
林晚也“吓”得跌坐在地,指着地上的三当家,嘴唇哆嗦着:“我……我不是故意的……他……他怎么就倒了……”
而那个“不小心”伸出脚的青年,则一脸平静地收回腿,重新坐下,端起桌上已经微凉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