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辫儿领了新任务,揣着一沓银票和几块上品灵石,又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
他现在是咸鱼基金会的外联部主管,感觉自己脚下踩的不是青石板,是风火轮。
院子里,那壮汉和富商喝完茶,只觉得通体舒泰,神清气爽。两人对着林晚和玄烨深深一揖,什么话也没多说,转身离去。
他们知道,今日的经历,比他们过去几十年的人生,都要来得深刻。
血公子将两人送出门口,回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沓厚厚的,由小翠刚刚整理好的捐赠名录。
“老板,今天一天,‘静心’考验失败者七十三人,‘舍得’关卡捐赠合计黄金三万七千两,下品灵石一千二百块。”他将名录递给瘦子。
瘦子接过名录,算盘都懒得打了,直接塞进怀里。
这点小钱,跟地府那两箱子上品灵石比起来,连零头都算不上。但这是功德,是业绩。
里屋的门开了。
苏青换了一身干净的布衣,是胖子找出来的旧衣服。
他额头上的伤口已经被小翠用灵药处理过,脸上依旧苍白,但眼神里的悲愤和绝望,被一种更复杂的东西取代了。
他手里捏着一张刚刚签好的兽皮卷,上面用朱砂写着四个大字——《劳务合同》。
他,苏青,中州苏家的最后血脉,一个曾经的儒门修士,现在,成了忘忧茶馆咸鱼基金会的一名合同工。
他走到玄烨面前,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玄烨正端着茶杯,眼皮都没抬一下。
“喝茶?”玄烨问。
苏青所有准备好的,关于天下大义,关于仙尊责任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他看着那杯清茶,又看了看玄烨那张平静到不像话的脸,最终只能摇了摇头,默默退到一旁。
他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而整个院子的人,却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不到半个时辰,平安镇的上空,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各色的纸鹤、传讯飞剑、黑色的纸蝴蝶、甚至还有绑着信筒的灵鸽,像下雨一样,朝着忘忧茶馆的方向飞来。
血公子站在院中,折扇轻摇,一道道无形的屏障升起,将那些传讯法器,精准地拦截下来,分门别类,堆放在石桌上。
很快,石桌上就堆起了一座小山。
“北地矿区发现疑似李玄贞踪迹,与矿主发生冲突。”
“有人在百花楼看到一个用剑高手,出手阔绰,点了八个姑娘。”
“青云宗的穆长风长老带队,刚刚平了白虎寨,说那是假的。”
血公子每拆开一封,就念一句,脸上的表情,从从容,渐渐变得有些无奈。
消息太多,太杂,真假难辨。九成都是想骗赏金的。
瘦子看着那堆积如山的讯息,眉头紧锁:“老板,这样下去不行。信息太多,我们根本没法筛选。等我们一条条核实过去,李玄贞早就跑到西洲去了。”
林晚躺在摇椅上,被那些飞来飞去的纸鹤吵得有些心烦。
“那就成立一个部门。”她随口说道,“专门处理这些垃圾信息。”
“部门?”瘦子眼睛一亮,“叫什么?情报部?天机处?”
“客服部。”
林晚言简意赅。
瘦子愣了一下,随即一拍大腿:“妙啊!客服部,专门处理客户反馈和投诉!这些提供线索的人,就是我们的客户!”
“那负责人……”瘦子看向血公子,血公子虽然擅长人心,但处理这种繁杂事务,并非他所长。
林晚的目光,落在了墙角那个怀疑人生的苏青身上。
“苏顾问。”
苏青一个激灵,站直了身体:“老板。”他已经开始适应自己的新身份了。
“你的第一个任务。”
林晚指着桌上那堆小山,
“半天之内,把这些垃圾分类。找出三条最有可能的线索,写一份分析报告给我。”
苏青看着那堆五花八门的传讯法器,彻底懵了。
他读的是圣贤书,修的是浩然气,学的是君子六艺。这分拣信息,写分析报告,是什么东西?
“老板,我……”
“你出身中州苏家,你父亲是中州大儒,曾为帝师。你从小耳濡目染,对东洲各方势力的分布、各大宗门的行事风格、甚至是一些不为人知的秘闻,都应该有所了解。”
玄烨的声音,忽然响起。
他放下了茶杯,看着苏青,眼神平静。
“哪个消息是真,哪个是假,哪个是陷阱,哪个是机会。你看一眼,应该比他们看一百眼,都清楚。”
苏-青浑身一震。
他看着玄烨,第一次,这位传说中的仙尊,跟他说了一句超过三个字的话。
他明白了。
老板不是在为难他,而是在用他。用他那颗除了仇恨,已经一无所有的脑袋。
“我明白了。”苏青深吸一口气,不再有丝毫犹豫。他走到石桌前,拿起一封来自某个小帮派的勒索信,只看了一眼信纸的材质和上面的墨迹,便冷哼一声,扔进了垃圾堆。
“纸是南越国的竹浆纸,墨是凡间铁匠铺用的烟灰墨。写信的人,连灵石都没见过,不可能知道上品灵石的价值。假的。”
他又拿起一枚传讯玉简,神识一扫。
“消息来自‘百晓生’,说李玄贞在‘葬龙谷’。葬龙谷是青云宗禁地,穆长风早就带人搜过了。这是百晓生卖不出去的过期消息,想趁机捞一笔。假的。”
他就像一个经验老到的老吏,在处理堆积如山的卷宗。每一条信息,在他眼中,都自动分解成了无数的细节,然后被他那颗强大的大脑,迅速地分析、归类、判断。
院子里,所有人都看呆了。
瘦子和血公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两个字——专业。
就在苏青将那座信息小山处理了近一半时,他忽然拿起一只黑色的纸蝴蝶,愣住了。
“怎么了?”林晚问。
“这是地府的传讯蝶。”苏青的脸色,变得异常凝重,“消息来源,是枉死城的一个鬼差。”
他将神识探入其中,片刻后,脸色变得煞白。
“老板,李玄贞的线-索,有了。”
“他在……”苏青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血魂教的老巢,白骨山。”
“不可能!”血公子立刻反驳,“白骨山早就被正道联军踏平,连山头都被削了三尺,他去那里做什么?”
“信上说,穆长风带人,将李玄贞逼入了一处绝境。李玄贞走投无路,启动了藏在白骨山下的一座……古传送阵。”苏青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传送阵的另一头,是……无间炼狱,第十八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