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或许是对的。”
玄烨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在死寂的雪地,没有回音。
林晚握着他的手,能感觉到那股冰冷正在从他的指尖,向心脏蔓延。
她没有说“不会的”、“别放弃”之类的废话。
她只是歪了歪头,看着玄烨,很认真地问:“一世是多久?”
玄烨那双黯淡的眸子,出现了一丝茫然。
“是一万年,还是一百年?”林晚伸出另一只手,戳了戳他冰冷的脸颊,“或者,就是明天?”
她收回手,懒洋洋地往后一靠。
“你要死,也得给我个准信。是季度报,还是年报?我好提前做账,把你的命,列为坏账,进行剥离。”
玄烨彻底愣住了。
他想过林晚会担心,会难过,甚至会跟着他一起绝望。
他唯独没想过,她会跟他讨论,他的死,应该计入哪个财报周期。
那股深不见底的,名为“墟”的黑暗,仿佛都被这清奇的思路,给噎了一下。
“救不了一世,就不救了。”林晚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褶皱,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晚饭吃什么。
“从今天起,我救你一天。明天,我再救你一天。后天,我还救你一天。”
她俯下身,看着玄-烨的眼睛,一字一句。
“我天天救,日日救。只要我救得够快,‘一世’那个催命的,就永远追不上我。”
“所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躺好,休息。”
“至于怎么死,什么时候死,这种麻烦事,交给我来操心。”
说完,她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仿佛刚才那番话,只是在安排一项再普通不过的日常工作。
玄烨躺在床上,看着她的背影,和那扇被轻轻带上的门。
他苍白的脸上,那死寂的黑暗,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裂痕。
院子里,空气依旧是凝固的。
瘦子、胖子、剑心,小翠,四个人还沉浸在刚才那位不速之客带来的巨大恐惧中。
“老……老板……”瘦子看到林晚出来,声音都在发颤,“那位……那位走了?”
林晚没说话,只是走到石桌旁,给自己倒了杯凉透了的茶,一口喝干。
“咕咚。”她将空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
“一个喝茶不给钱的,记他干嘛。”林晚走到石桌边坐下,神色平静。
一句话,像一把锥子,瞬间戳破了院子里那层凝固的空气。
四个人,全都愣住了。
瘦子张着嘴,脑子里那根名为“敬畏”的弦,被老板这句轻飘飘的话给弹断了。
她平静,瘦子却无法平静。
“可他……他看穿了我们所有……”
“所以呢?”林晚打断他,“他要杀我们吗?他要抢我们的盆吗?”
瘦子一愣,摇了摇头。
“那不就结了。”林晚端起桌上已经凉了的茶,喝了一口,“他只是路过,看了场戏,顺便剧透了一下结局。但看戏的,永远只是看戏的。怎么演,还得我们自己说了算。”
她的话,像一颗定心丸,让院子里三个魂不守舍的员工,稍微找回了一点神。
“我们现在有个新问题。”林晚放下茶杯,“‘盆大爷’回蓝太慢,玄烨的血条掉得太快。我们需要一个瞬回药。”
她在脑海里,对那个久违的系统,下达了指令。
“系统,有没有能立刻补充生命力,稳固神魂的东西?要快,要猛。”
叮!
一连串的信息,立刻在她脑海里浮现。
【七魄安魂香,售价十万功德点。可稳固魂魄七日,对‘墟’力无效。】
【九转还阳丹(残片),售价五十万功德点。可强行续命一月,但会透支本源,饮鸩止渴。】
【功德金莲子(伪),售价一百万功德点。可将宿主功德,直接转化为纯粹生机,注入目标体内。效果取决于宿主功德储备,可暂时抵消‘墟’力侵蚀。】
一百万。
林晚看了一眼自己因为安置流民而暴涨的功德点余额,那个数字很长,但一百万,依旧是一个让她眼皮一跳的数字。
“兑换,金莲子。”她没有丝毫犹豫。
【兑换成功。】
下一秒,一颗通体金色,散发着温润光芒和暖意的莲子,凭空出现在了林-晚的手心。
那股纯粹到极致的功德之力,让整个院子的空气,都变得温暖而祥和。
瘦子他们呆呆地看着那颗莲子,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被洗涤。
林晚站起身,走到瘦子面前。
瘦子的手上,还拿着那份他刚刚呕心沥血完成的,《关于与无间炼狱展开深度合作》的鸿篇巨制。
“瘦子。”
“在!老板!”瘦子一个立正。
“你的报告,写得很好。”林晚说。
瘦子脸上刚要露出喜色。
“但是,太慢了。”
林晚的话,像一盆冰水。
“啊?”瘦子懵了。
“我们的目标,改了。”林晚看着他的眼睛,那双总是懒洋洋的眸子里,此刻,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
“从现在起,忘掉可持续发展,忘掉盈利,忘掉一切商业逻辑。”
“我们咸鱼基金会,核心业务只有一个。”
“烧钱,换功德。”
“不计成本,不计后果,用最快的速度,把功德给我刷满!”
她将手里的那颗金色莲子,抛给了瘦子。
“这个,一百万功德点。只能管一阵子。”
瘦子手忙脚乱地接住那颗莲子,那温润的触感和沉甸甸的分量,让他感觉自己捧着的不是一颗种子,而是一座山。
当他听到“一百万”这个数字时,他那颗由无数账目和逻辑构成的脑袋,轰然炸裂。
“你是账房先生,你来算。”林晚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他已经一片空白的脑海。
“这样的东西,我们还能换几个?”
瘦子呆呆地站着,一手是那颗价值百万功德的金色莲子,另一手,是他那份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商业计划书。
他感觉,自己刚刚建立起来的世界观,又一次,被老板,轻描淡写地,推倒了。
“把你那份报告,撕了。”
林晚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日落之前,我要一份新的方案。”
“一份,教我如何才能成为这三界之内,最能烧钱,最会亏本的败家子的方案。”
“去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