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大殿。
七煞宗的使者,一个满脸横肉,气息凶悍的元婴期魔修,正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一脸的傲慢。
他看着走进来的,形容枯槁的黄泉鬼手,眼中充满了不屑。
“你就是黑石城现在管事的?听说以前是血魂教的叛徒?”使者阴阳怪气地说,“我们宗主说了,你们那个什么基金会,坏了我们的好事。这张单子上的数,一个子儿都不能少。否则,就等着我们七煞宗的大军,踏平这里吧!”
他将一张写满了天文数字的兽皮,丢在了地上。
黄泉鬼手看着地上的兽皮,没有动怒。
他只是缓缓地,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算盘。
一个他曾经用了几千年,后来被林晚没收,今天才刚还给他的,算盘。
“啪嗒,啪嗒。”
清脆的算珠碰撞声,在大殿里响起。
黄-泉鬼手低着头,手指在算盘上快得出现了残影。
那名使者,看得一愣一愣的。
“你他妈在干什么?算命吗?”
“不。”黄泉鬼手抬起头,脸上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属于“奸商”的微笑。
“我是在给你算一笔账。”
他拿起桌上另一卷更厚的兽皮,“哗啦”一下展开。
“根据我们‘咸鱼集团’的法务部统计,贵宗门下属的各类‘资产’,在过去三百年里,于我方投资建设的三十七个凡人国度内,共计发生寻衅滋事一万三千起,造成财产损失无法估量,严重影响了我方项目的正常推进,并对我方声誉造成了极大损害。”
“这里,是详细的损失清单,以及误工费、精神损失费、品牌形象损害赔偿金的明细。”
“另外,考虑到贵宗‘资产’的再教育成本,以及后续的岗位安置费用……”
黄泉鬼手将那张长得吓人的账单,推到了使者面前。
“扣除你们那张单子上的金额,经过我们精确计算,贵宗,还应向我方支付……这个数。”
他指着账单最下方,那个长得让元婴期修士都感到窒息的数字。
“三天之内,如果这笔款项没有到账,我们的律师函,和‘强制执行’团队,就会送到贵宗的山门口。”
“哦,对了,”黄-泉鬼手最后补充了一句,笑得像只老狐狸,“我们老板说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们是正经生意人,从不赊账。”
七煞宗的使者,看着那张比他人还高的账单,彻底石化了。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和黑石城一样,都被颠覆了。
官道上,一头灰色的毛驴不紧不慢地走着,蹄声清脆。
驴背上,林晚半躺着,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眼睛惬意地眯成一条缝。头顶的日头暖洋洋的,晒得人骨头都酥了。玄烨牵着缰绳,走在旁边,步履平稳,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身上,那袭洗得发白的青衫,在这乡野古道上,竟比远山的轮廓还要耐看。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座在身后渐渐远去的,已经看不到血光,反而隐隐有金光和祥瑞之气升腾的黑石城,满意地点了点头。
总算,又可以回去当咸鱼了。
林晚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声音里满是轻松和惬意。
胖子和瘦子跟在后面,一人扛着个小包袱,脚步轻快得像是要去赶集。终于不用再绞尽脑汁地花钱了,这感觉,比突破一个大境界还要舒坦。
张小辫儿则东张西望,一会儿去追路边的蝴蝶,一会儿又趴在地上,研究着蚂蚁搬家,浑身都洋溢着对未知旅途的兴奋。
“老板,前面有个镇子,叫‘安乐镇’,咱们今晚去那儿歇脚,顺便去逛逛?”瘦子拿出地图看了看,殷勤地问道。
“安乐镇?”林晚嚼着草根,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名字不错,听着就适合睡觉。就那儿吧。”
一行人加快了些脚程,黄昏时分,终于看到了安乐镇的轮廓。
只是,越靠近镇子,气氛就越是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怪。
太安静了。
镇口没有守卫,也没有寻常镇甸该有的喧闹。几个孩童在路边玩着泥巴,脸上挂着一模一样的,温和的微笑,动作不快不慢,连扬起的尘土,都仿佛经过了精密的计算。
街道上,行人往来,个个衣衫整洁,面带微笑,相遇时便点头致意,动作优雅得像是排练了千百遍的舞者。没有小贩的叫卖声,没有店铺伙计的揽客声,甚至连一声狗叫都听不到。
整座镇子,干净得一尘不染,和谐得令人窒-息。
“这地方……有点邪门啊。”张小辫儿凑到林晚驴边,压低了声音。他那降妖除魔的雷达,已经开始“嗡嗡”作响。
胖子也皱起了他那肉乎乎的鼻子,使劲嗅了嗅。“不对劲,太不对劲了。”他一脸凝重,“这镇子里,闻不到一丝烟火气。没有肉香,没有酒香,连炒菜的油烟味都没有!”
对于一个厨子来说,一个没有食物香气的镇子,比鬼城还要可怕。
瘦子则是习惯性地观察着镇上的商铺。所有店铺都开着门,货架上摆着商品,却没有任何标价,也没有掌柜。人们需要什么,就自己走进去,取走东西,然后再默默地离开。没有灵石,没有金银,没有任何形式的交易。
“老板,”瘦子感觉自己的算盘要失灵了,“这地方,好像……不用钱。”
林晚终于坐直了身子。她对邪门歪道没兴趣,对没有食物香气也还能忍,但一个不用钱的地方,这已经触及到她的知识盲区了。
“找个客栈住下,看看情况。”她拍了拍驴屁股。
客栈同样安静得可怕。店小二脸上挂着标准化的微笑,引着他们进了几间上房,不问来历,也不要押金。房间里一尘不染,就是被褥闻起来,没有一丝阳光的味道。
胖子想去后厨借个火,做点夜宵,却发现后厨的灶台是冷的,储藏室里只有一些晒干的,看不出原材料的,毫无味道的块状食物。
他端着一盘那种“食物”回来,脸色比锅底还黑。
“老板,这就是他们吃的东西。”
林晚捏起一块,放到鼻尖闻了闻,什么味道都没有。她掰开一小块放进嘴里,面无表情地嚼了嚼,然后面无表情地吐了出来。
“口感像木头渣子,味道像……没味道。”她下了结论。
这日子人能过?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敲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