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
平安镇的上空,那片宁静的夜幕,毫无征兆地,裂开了一道口子。
一道漆黑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空间裂缝,无声无息地,张开了。
一股冰冷、暴虐、充满了无尽杀戮与毁灭气息的魔气,从那裂缝中,轰然涌出!
院子里,那棵正在安详吐纳月华的桂花树,树叶猛地一颤,所有的金光瞬间收敛,仿佛遇到了天敌。
林晚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玄烨脸上的最后一丝暖意,也彻底消失。
他猛地站起身,将林晚护在身后,那双刚刚才融化了一角的眸子,瞬间,重新被万载的寒冰所覆盖。
他抬头,望向那道漆黑的裂缝,声音里,带着无尽的冰冷与厌恶。
“他来了。”
那道漆黑的空间裂缝,像一道狰狞的伤疤,丑陋地横亘在平安镇宁静的夜空之上。
纯粹的,不含一丝杂质的魔气,如同墨汁滴入清水,从中疯狂涌出,污染着这片祥和的天地。
整个平安镇,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虫鸣声,消失了。
更夫的梆子声,戛然而止。
连风,都停了。
一种源于生命本能的,极致的恐惧,扼住了所有生灵的喉咙。
院子里,小翠刚刚在梦中凝聚起第一缕灵气,就被这股恐怖的威压惊醒。她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尖叫,便两眼一翻,直接吓晕了过去。
胖子和瘦子在镇上租住的小院里,两人正就“明天早点是吃油条还是肉包子”进行着激烈的辩论,在这股魔气降临的瞬间,两人齐齐打了个哆嗦,很有默契地,一起钻到了床底下,抱在一起,抖如筛糠。
只有忘忧茶馆的小院,还算是一片净土。
玄烨站在林晚身前,他那看似单薄的身影,此刻却像一座无法逾越的神山,将所有倾泻而下的魔气,都挡在了院墙之外。
林晚躲在他身后,探出个脑袋,看着天上那道越来越大的裂缝,眉头紧紧锁了起来。
她现在的心情,就像是你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完美的wIFI信号,刚准备开黑,结果房东突然把电闸给拉了。
“他?”林晚扯了扯玄烨的袖子,小声问,“哪个他?”
“我的……另一面。”玄烨的声音,很低,很沉,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疲惫。
林晚懂了。
就是上次在断龙崖,那个从玄烨身体里冒出来的,说话阴阳怪气,还想对她动手动脚的家伙。
那个被她一巴掌抽回去的,中二病晚期患者。
“他怎么又出来了?”林晚一脸嫌弃,“不是被你关起来了吗?”
“我太虚弱了。”玄烨言简意赅,“而你……太耀眼了。”
林晚愣了一下。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脚踝上那条还在闪闪发光,甚至因为感应到魔气而有些兴奋地甩着尾巴的小金龙。
又想了想自己这段时间,因为躺得太舒服,吃得太开心,身上那股不受控制往外冒的,祥和的咸鱼气息。
她明白了。
她现在,就像一个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举着一个一万瓦大灯泡,还一边走一边高喊“我在这里”的活靶子。
而那个被关在玄烨体内小黑屋里的魔头,就是那只被光吸引过来的,最凶残的飞蛾。
“麻烦。”林晚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天空中,那道空间裂缝,已经扩张到了极致。
一个高大的,完全由纯粹魔气凝聚而成的身影,缓缓地,从裂缝中走了出来。
他看不清面容,只有两点猩红的光芒,在黑暗中亮起,像两颗燃烧的灾星,漠然地,俯瞰着下方这片被他威压笼罩的土地。
他的目光,扫过整个平安镇,最后,精准地,落在了忘忧茶馆的小院里。
落在了那个,将他所有魔气都隔绝在外的,小小的院子里。
“玄烨……”
一个沙哑,古老,带着无尽戏谑的声音,在天地间响起。
“你竟沦落到,需要躲在一个凡人女子的功德之光背后,苟延残喘了吗?”
“你可还记得,当年在九天之上,你我论道吗?”
“可现在呢?”
那个魔影伸出手,指向下方那些在恐惧中瑟瑟发抖的凡人,声音里充满了嘲讽。
“这些蝼蚁,这些尘埃,也配与你我,同存于一片天地之下吗?”
“你的道,太宽了,宽到……连自己都容不下。”
“而我的道,很简单。”
魔影的声音,骤然变得冰冷而残忍。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这世间的一切,都只该有一种声音,那就是我的声音!一切的存在,都只该遵从一种意志,那就是我的意志!”
“玄烨,你选错了路。”
他说着,那双猩红的眸子,缓缓转向了林晚。
一股无法形容的,充满了占有与毁灭欲望的贪婪,瞬间锁定了她。
“这个容器,不错。充满了生命的气息,还有那股……让我讨厌的,干净的味道。”
“我会杀了你,占据她,然后用她的手,将你这虚伪的道,连同这肮脏的世间,一起,彻底净化。”
林晚听着这番中二气息爆表,逻辑混乱的发言,只觉得脑仁嗡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