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茶馆的悠闲日子,又回来了。
一连几天,风平浪静。
没有紫霄宫的修士上门送钱,也没有血魂教的杀手前来碰瓷。
林晚每天的生活,又回归到了她最喜欢的节奏:睡觉,喝茶,晒太阳,听八卦。
她甚至还奢侈地用攒下的功德点,兑换了一个“全自动瓜子磕壳机”,只要把瓜子倒进去,另一头就会源源不断地吐出香喷喷的瓜子仁。
林晚躺在摇椅里,左手一碟瓜子仁,右手一杯新泡的桂花茶,听着院子里茶客们吹牛打屁,小翠在旁边哼着小曲擦桌子,玄烨在廊下安静地看书。
完美。
这才是咸鱼该有的退休生活。
“哎,你们听说了吗?镇南头的刘木匠,昨天晚上从房顶上摔下来,把腿给摔断了!”一个茶客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
“听说了听说了!邪门得很!他家那房顶,平得都能跑马,好端端地怎么会摔下来?”
“我听我婆娘说,刘木匠最近老是念叨,说忘忧茶馆这院子,又是宝光又是金花的,肯定是得了什么天大的好处。他眼红,也想学着在自家房顶上种花呢!”
“结果花没种成,腿先断了。啧啧,这人啊,就是不能太贪心。”
林晚听着这些八卦,嗑瓜子的动作都没停一下。
她知道,自从上次那场“全屋净化”之后,关于她这茶馆的传言,就变得越来越玄乎。有人说她这院子是仙家洞府,有人说她那棵桂花树是神木,能结长生不老的果子。
甚至还有人半夜三更,偷偷摸摸想爬墙进来,沾点“仙气”。
结果无一例外,不是被墙头突然长出来的藤蔓绊倒,就是被半夜出来起夜的玄烨“不小心”撞见,吓得屁滚尿流。
对此,林晚的态度是:只要别打扰我睡觉,你们爱怎么传怎么传。
她甚至还觉得有点小得意。
看吧,这就是品牌效应。
就在她美滋滋地盘算着,要不要趁机推出个“仙气体验套餐”,十块灵石摸一次桂花树的时候。
街面上,忽然传来一阵锣鼓声。
“当当当——”
“各位父老乡亲,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新来的说书先生,开讲啦!今天讲的,是前朝秘闻,《窃运鬼》!”
一个洪亮的声音,在街口响起。
平安镇虽小,但南来北往的客商多,平日里也有走街串巷的说书人。但今天这个,似乎格外不同。
他的嗓门极大,声音里带着一股奇异的感染力,三言两语,就将街上行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茶馆里的茶客们也坐不住了,纷纷起身,朝着街口涌去。
“走走走,听书去!”
“《窃运鬼》?这名字听着就新鲜!”
林晚皱了皱眉,觉得有点吵。
她对这些打打杀杀的评书不感兴趣,还不如她自己脑补的话本有意思。
然而,没过多久,那些去听书的茶客们,又一个个脸色古怪地回来了。
他们不再像之前那样高谈阔论,而是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压低了声音,交头接耳,看向林晚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奇怪。
那眼神里,少了之前的敬畏和热络,多了几分探究和……怀疑。
“老板,外面那个说书的,说的东西好奇怪啊。”小翠收拾完桌子,凑到林晚身边,小声嘀咕道。
“怎么了?”林晚问。
“他说啊,这世上有一种最阴毒的邪术,叫‘窃运’。”小翠的脸上带着几分后怕,“说有些看起来像是‘活菩萨’的人,其实是披着人皮的恶鬼。他们假意帮你解决麻烦,实际上是在悄悄偷走你的气运。你的运气被偷走了,自然就会变得越来越倒霉,最后家破人亡。而那个‘活菩萨’,则会靠着偷来的运气,越来越好。”
林晚嗑瓜子的动作,停住了。
她抬起眼,看向院子里那些窃窃私语的茶客。
“刘木匠摔断了腿,是不是就是运气被偷了?”
“还有前几天,张铁匠家的炉子炸了,差点把人给烧死……”
“你别说,我这两天打牌,手气也差得要命,把上个月的工钱都输光了!”
“这……不会真的跟忘忧茶馆有关系吧?你看她这茶馆,自从上次发了金光之后,生意越来越好,她这小日子,也越过越舒坦……”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在人心里疯狂地生根发芽。
那些曾经被林晚帮助过,对她感恩戴德的人,此刻在听到那个“窃运鬼”的故事后,再联想到自己最近遇到的种种不顺,心中那点感激,便迅速被一种名为“后怕”和“猜忌”的情绪所取代。
他们开始怀疑,自己当初得到的“好运”,是不是只是一个诱饵?自己解决的小麻烦,是不是只是为了将来更大的“失运”所做的铺垫?
林晚看着这一幕,那张总是懒洋洋的脸上,终于,沉了下来。
她不傻。
这世上,没有这么多巧合。
一个突然冒出来的说书人,一个专门针对她这种“活菩萨”人设的故事,一群像是被设定好程序一样,开始怀疑她的镇民。
这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而且,手段很高明。
不是直接的打打杀杀,而是从人心入手,从根本上,动摇她在这平安镇立足的根基。
够阴,够损。
林晚喜欢。
不,是林晚讨厌。
她只想安安静静地当条咸鱼,为什么总有人非要逼她动脑子?
“老板,”小翠看着那些茶客们异样的眼神,有些害怕地抓住了林晚的衣袖,“他们……他们怎么都这么看我们?”
在她的灵视中,那些茶客的身上,都缠绕上了一层淡淡的,灰黑色的雾气。而这些雾气的源头,都指向街口那个正在唾沫横飞的说书人。
林晚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
她站起身,没有理会院子里的客人,而是径直走到了廊下,在玄烨对面的石凳上坐下。
“玄烨。”
“嗯?”玄烨放下书,抬起头。
“你说,”林晚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已经有些凉了,“一个好好的瓜田,突然长满了专门吃瓜的猹,你说这瓜农,是该拿棍子把猹打出去呢,还是该在瓜田外面,撒上一圈耗子药?”
玄烨看着她,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映着她清秀却冰冷的脸。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伸出手,将她面前那杯凉了的茶端走,又重新提起炉火上的铜壶,为她换上了一杯滚烫的新茶。
“茶凉了,”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伤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