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警铃声还在响个不停，人群像潮水一样从大楼里涌出来。
孙念安扶着母亲，和罗森伯格博士一起走进专用电梯。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孙菁紧紧抓住儿子的手臂，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承认了，念安。”她的声音在发抖，“就在今天早上，他亲口承认了对李烨做的事。”
孙念安看着电梯数字一层层往下跳：“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我需要证据，需要确保你的安全……”孙菁的声音哽咽了，“我错了，我早该相信你的。”
电梯到达地下车库，门一开，两名保镖立刻迎上来。罗森伯格博士的专车已经等在附近。
“去我的安全屋。”博士拉开车门，语气坚决，“这里，包括你的任何一处住所，都不安全了。”
孙念安却停下脚步，目光扫过昏暗的车库。
张雪和她弟弟已经不见了，顾承宇那辆显眼的车也不在原地。
“等一下。”他松开母亲的手，声音平静却不容反驳。
他快步走向车库角落的承重柱，蹲下身，从阴影里捡起一枚小小的金属片。
那是王倩刚才在混乱中塞给他的，背面刻着一行小字：“格林，15：00”。
一小时后，孙念安站在格林顿酒店顶层的套房里，望着窗外的苏黎世湖。
王倩从里间走出来，递给他一杯冰水。
“张雪和她弟弟在我家最隐蔽的安全屋里。”她开门见山，语速很快，“但顾承宇的势力比我们想的更深，他正在动用所有关系找他们，像疯了一样。”
孙念安接过水杯，冰凉的感觉让他稍微冷静：“为什么帮我？为什么是现在？”
“不是我个人的决定。”王倩走到窗边，阳光勾勒着她的侧影，“是我父亲和他背后的董事会决定介入。顾承宇在新能源项目上的疯狂举动，已经触犯到太多人的利益了。”
她从手包里取出一份文件递过来：“这是今早刚收到的。数据显示，顾承宇在加勒比海注册的‘海风投资’，上周秘密转移了五亿美元，最终流向你外公孙铭远在列支敦士登的私人账户。”
孙念安快速翻看文件，手指微微发抖。
这就是他一直寻找的关键证据，连接顾承宇和他外公的那条肮脏的资金链。
“我外公……”他抬起头，声音干涩，“他知道多少？”
王倩转过身，眼神复杂：“你指哪部分？是指顾承宇挪用资金？还是指……你父亲死亡的真相？”
孙念安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王倩走近一步，压低声音：“我父亲和几位元老判断——你外公很可能从一开始就知情。那些对你父亲的轻视和偏见，或许只是掩盖真相的面具。”
房门被轻轻敲响。
王倩通过猫眼确认后迅速开门，张雪闪身进来，脸上还带着惊惶。
“他可能发现我们之前的藏身点了。”张雪喘着气，紧紧握着一个黑色U盘，“这是我父亲留下的所有东西。他藏在老家地板下十几年，包括……当年工地事故的监控录像片段。”
孙念安接过U盘，感觉它沉重无比：“你弟弟呢？”
“安全。”张雪简短回答，目光扫过王倩时顿了顿，“……多谢王小姐的安排。”
房间里顿时弥漫起微妙的气氛。
这时，孙念安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看完信息，立刻看向王倩：“你该立刻回你父亲身边，现在就走。”
王倩皱起眉：“什么意思？在这个时候赶我走？”
“游戏规则已经变了！”
孙念安语速加快，拿起外套，“顾承宇可以容忍我的小打小闹，但绝不会容忍王家这样体量的势力下场！你的身份现在就是最大的靶子！”
王倩一步挡在他面前：“你以为我王倩怕危险吗？”
“我怕！”孙念安打断她，目光直直地看着她，“我已经失去了父亲！我不能再看着你因为我卷进这个漩涡！我承受不起！”
张雪轻咳一声：“虽然打断得很不合时宜……但你们最好看看这个。”
她把手机屏幕转向他们，顾氏集团的股价正在断崖式下跌，短短几分钟暴跌超过15%，屏幕上弹出紧急停牌公告。
“这不是我们的人做的。”张雪补充道，脸色凝重。
几乎同时，孙念安的手机响起，是罗森伯格博士急促的声音：“念安！不管你在哪里，立刻打开电视！”
王倩抓起遥控器打开电视。财经新闻台正在直播，顾承宇站在发布会现场，脸上带着沉痛的表情。
“……同时，我怀着沉重的心情宣布一个令人心痛的消息。我们已故建筑学家李烨先生的独子，孙念安先生，因涉嫌非法挪用烨安慈善基金会资金，正在接受调查……”
孙念安手中的玻璃杯掉落在地，碎裂声在房间里格外刺耳。
电视上开始展示所谓的“证据”，伪造的转账记录、恶意剪辑的监控画面、他和张雪被偷拍的照片，所有这些被编排成一个完整的“背叛”故事。
“他先下手了……用最狠毒的方式。”张雪看着屏幕，喃喃自语。
王倩已经拿起加密电话：“爸爸，情况有变，远超预期。立刻启动b计划。”
孙念安站在原地，看着屏幕上顾承宇那张悲痛欲绝的脸。
这个他曾经不得不称之为“继父”的男人，刚刚在全世界面前对他发起了最致命的一击。
父亲怀表上那句“光明所至，阴影随行”的话再次浮现。
也许他一直都错了？他试图在光明中寻找正义，但顾承宇从一开始就活在阴影里！
门铃急促地响起。张雪从猫眼看去，脸色骤变：“警察。至少三个，穿着制服。”
孙念安深吸一口气，将U盘和文件塞到王倩手中：“拿好！这些比我的命重要！”
“你要做什么？”王倩紧紧抓住他的手臂。
“接受他的‘邀请’。”孙念安平静地回答，甚至整理了一下衣领，“既然他搭好了戏台，指名要我登场，那我就陪他演完这场戏。”
在开门前，他最后一次回头，目光在王倩和张雪脸上停留：“找到我母亲，罗森伯格博士知道她在哪。保护好她，也保护好你们自己。”
门开了。三名警察站在门口，为首的一人亮出证件：“孙念安先生吗？请您跟我们回去配合调查。”
孙念安平静地伸出双手。在手铐合拢的前一秒，他迅速将父亲留下的银质怀表塞进王倩手中。
当警察带着他走向电梯时，孙念安看到走廊尽头顾承宇的心腹助理正在用手机记录他被带走的全过程。
他没有回避，反而直接迎上那个镜头，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
仓库里铁锈和尘土的气味浓得呛人。
孙念安被两个假警察推搡着进来，手腕上刚卸下手铐，还留着一圈红痕。
他飞快扫视四周高顶棚，斑驳的墙，几束光从破窗斜射进来，在积灰的地面切出明暗分割。
然后他看见了顾承宇。那人站在仓库中央，正仰头看墙上褪色的涂鸦，悠闲得像在逛画廊。
“你们先下去。”顾承宇没回头，声音在空荡中带起回声。
假警察和那个东欧口音的西装男退到入口阴影里，却没离开。
手铐解开的金属声清脆。孙念安活动发僵的手腕。
“知道这以前是哪儿吗？”
顾承宇转过身，脸上挂着虚假的怀念，“你父亲李烨参与设计的第一个物流中转站。可惜啊，选址失误，没几年就废了。”他踱近，皮鞋声在水泥地上轻响，“你父亲那份太理想化的蓝图也是败笔。他总看不清现实，就像……现在的你。”
孙念安脊背绷直，声音却稳：“你想要什么，顾叔叔？”那声称呼咬得极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