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城郊山区裹着层薄薄的薄雾，像撒了把碎冰碴子，吸进肺里都带着凉意。露水打湿了路边的野草，沾在裤脚上，凉得刺骨，走两步就沉甸甸地贴在腿上。柳家老宅藏在山坳最深处，远远望去像个被岁月遗忘的黑疙瘩 —— 院墙塌了大半，荒草长得没过膝盖，风一吹 “哗啦哗啦” 响，草叶晃得人眼晕，总觉得茂密的草从里藏着什么东西，正睁着眼睛盯着来人。
“就是这儿了。” 林默掏出手机，对照着柳轻烟给的地址，指了指断墙上挂着的木牌 —— 发黑的木板歪歪扭扭卡在墙缝里，“柳府” 两个字褪得只剩模糊的笔画，风一吹就跟着晃，像随时会掉下来砸在地上。小李扛着斧头走在最前面，到正屋门前停下脚步，伸手推了推门板：“门被锁死了，铜锁锈得都粘住了，推不动。”
那是把老式的黄铜锁，锁身爬满了绿锈，像长了层青苔，钥匙孔里堵着厚厚的灰尘，硬邦邦的，连根细铁丝都插不进去。小李没废话，把斧头刃口卡在锁扣的缝隙里，脚尖蹬着门板，憋足了劲猛地发力 ——“哐当” 一声脆响，铜锁断成两截，重重掉在青砖地面上，溅起一层灰，呛得后面的念念咳嗽了两声。他顺势往旁边一推门板，一股混杂着霉味、尘土味和淡淡阴煞的气息涌了出来，像打开了尘封十年的旧箱子，让人忍不住皱紧眉头。陈姐赶紧把孩子护在怀里，手轻轻拍着她的背，脖子上的粉色药瓶突然泛出微弱的白光，像一层小小的护盾，挡住了飘过来的零星阴煞。
屋里比想象中更破败：青砖地面裂着深深的缝隙，缝里钻出来的青苔都发了灰，踩上去滑溜溜的；墙壁上的墙纸卷着边，露出里面发黑的泥灰，墙角还沾着厚厚的蜘蛛网，被风吹得轻轻晃；正中央的墙上挂着一排相框，是柳家历代家主的照片，玻璃上蒙着厚厚的灰尘，有的相框碎了角，歪歪扭扭地挂在钉子上，像随时会掉下来砸在地上。
“你们快来看这个。” 苏晚走到最中间的相框前，伸出袖子擦去玻璃上的灰尘 —— 照片里的女人穿着素色的旗袍，头发挽成整齐的发髻，怀里抱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笑眼弯弯的，正是柳云和小时候的乐乐！乐乐穿着粉色的小裙子，手里攥着个小熊玩偶，嘴角还沾着点心渣，眼睛亮得像星星，和陈姐药瓶里的残魂模样一模一样，连笑起来的梨涡都分毫不差。
陈姐慢慢走过来，手指隔着玻璃轻轻蹭过乐乐的笑脸，眼泪 “唰” 地一下就掉了下来，砸在冰冷的青砖上，晕开一小片湿痕：“这是乐乐三岁生日那天拍的，柳云姐特意带她来我家，还说要认乐乐当干女儿…… 那时候多好啊，阳光暖暖的，乐乐还追着院子里的蝴蝶跑，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胸口的药瓶微微发烫，乐乐的残魂小声说：“妈妈，干妈妈的怀抱好暖呀，我还记得那天她给我买了草莓味的糖。”
林默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声音尽量平稳：“先找密室，拿到秘典要紧，不能让它落在别人手里。” 按照柳轻烟的说法，密室藏在正屋西侧的书房里。众人穿过狭窄的走廊，走廊两侧的墙皮掉得厉害，露出里面的黄土，推书房门时 “吱呀” 一声响得刺耳 —— 屋里堆满了旧书，高大的红木书架歪在墙边，有的书已经烂成了碎渣，踩在脚下发出 “沙沙” 的声响，像有小虫子在爬。
“第三排左数第五本《周易》，就是这个。” 苏晚数着书架的层数，很快找到了目标。那是一本线装书，封面已经发黑，书页脆得像晒干的薯片，稍微一碰就可能碎掉。她小心翼翼地握住书脊，按照柳轻烟说的，轻轻往顺时针方向转了三圈，又逆时针转了一圈 ——“咔啦” 一声轻响，红木书架缓缓往侧面移动，露出一道黑黢黢的暗门，门里能看见陡峭的石阶，一股冷风吹了出来，带着陈腐的木头味，裹得人一哆嗦，连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先下去探路。” 林默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柱照亮了陡峭的石阶，他踏上第一级台阶时，指尖的古镜突然变温了些，带着淡淡的暖意。石阶两侧的墙壁上刻着柳家的阴煞符，虽然颜色已经褪得很浅，却仍透着诡异的气息，走了十几级台阶，终于踩到底面。密室不大，约莫只有七八平方米，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张石桌放在正中央，石桌上放着一个红木盒子，盒身刻满了繁复的符纹，在手电筒的光线下泛着暗红色的光，像沾了干涸的血。
“就是这个盒子。” 林默慢慢走到石桌前，小心地打开红木盒的盖子 —— 里面铺着一层黑色的绒布，放着一本泛黄的线装书，封面上 “阴煞秘典” 四个篆字是用朱砂写的，凑近了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腥气，像是用阴煞水调的朱砂。他刚要伸手去拿秘典，怀里的古镜突然 “嗡” 地一声剧烈震动起来，烫得他差点脱手！
“小心！老魔要出来了！” 苏晚的喊声刚落，古镜的镜面瞬间爬满了黑色的影子，一道扭曲的黑影从镜中慢慢冒出来，伴随着刺耳的嘶吼声：“放我出去！柳家的余孽把我封了十年，我要吞了你们！吞了整个临海城！”
黑影的力量越来越强，密室墙壁上的阴煞符突然亮了起来，暗红色的光照满了整个空间，之前散掉的阴煞像被唤醒了似的，从石缝里涌了出来，缠上众人的脚踝，冷得像冰锥扎进肉里，让人忍不住打寒颤。
“快贴破阵符！把壁符的力量压下去！” 苏晚赶紧掏出几张破阵符，快步走到墙壁前，一张接一张地往阴煞符上贴，金色的光芒撞上暗红色的光，发出 “滋滋” 的声响，暂时压住了阴煞的蔓延。张叔抱着念念退到密室的角落，从背包里抓出一把祛煞粉，往空中轻轻一撒，白色的粉末落在阴煞上，瞬间冒起白烟，阴煞的浓度慢慢降了点，空气也稍微清新了些。
陈姐突然往前冲了两步，把胸前的药瓶举到面前，声音带着坚定：“乐乐别怕，妈妈在呢！” 药瓶突然爆发出耀眼的粉色光芒，乐乐的残魂从里面飘了出来，小小的手里泛着白光，像一颗颗小星星，她往黑影上撞过去时，还奶声奶气地喊：“坏东西别欺负妈妈！别害大家！我不许你伤害他们！” 她的白光虽然微弱，却硬生生挡住了黑影往外冲的势头，小小的身子抖得像风中的小花，却一步都没后退，眼神里满是倔强。
“林默！快烧了秘典！秘典是老魔的底气，毁了它就能削弱他的力量！” 苏晚一边按住墙上的破阵符，一边喊得嗓子都发哑了，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衣襟上。
林默瞬间反应过来，一把抓过石桌上的秘典，往古镜发出的白光里扔过去 —— 书页刚碰到白光就 “呼” 地一下燃了起来，黑色的纸卷着边，朱砂写的篆字在火里慢慢化开，伴随着 “滋滋” 的声响，书里记载的阴煞咒语变成黑色的烟雾，全被古镜吸了进去。
老魔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黑色的影子像被抽走了力气，慢慢变得淡薄，墙壁上阴煞符的红光也暗了下去，最后彻底熄灭了。密室里的阴煞被古镜吸得干干净净，空气终于流通起来，不再像之前那样压抑。
乐乐的残魂慢慢飘回药瓶里，粉色的光芒弱了不少，她小声说：“妈妈，我有点累，想睡一会儿。” 陈姐赶紧把药瓶贴在胸口，轻轻拍着，像哄小时候的乐乐睡觉：“睡吧，乐乐乖，辛苦你了，妈妈会保护好你的。”
众人都瘫坐在石阶上，汗湿的衣服贴在身上，凉得难受，却没人顾得上擦。林默掏出怀里的古镜，镜面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温润，却在镜底藏着一丝淡淡的黑影 —— 像一根细细的墨线，在镜底绕着圈慢慢移动，淡得几乎看不见，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它在悄悄吸收着什么，透着一股不甘的气息。
“走，先出去再说。” 林默把古镜揣回怀里，声音凝重，“秘典烧了，老魔的力量削弱了不少，但他没彻底消失，还藏在镜底，得小心盯着。”
众人慢慢往上走，走出老宅时，山间的薄雾已经散了，阳光照在荒草上，泛着金色的光芒。小李回头看了眼破败的老宅，往地上啐了一口：“柳家这破地方，阴森森的，这辈子我都不想再来了。”
陈姐抱着念念，站在山坡上往下看 —— 阳光里的临海城格外清晰，街上的行人走得慢悠悠的，孩子们在公园里追着风筝跑，炊烟从居民楼里飘出来，软乎乎的，像。她轻轻摸了摸胸口的药瓶：“乐乐你看，大家都好好的，我们守住了，你不用再害怕了。”
林默也看着山下的临海城，心里却没彻底放松 —— 镜底那丝淡淡的黑影像一根刺，扎得人不安。他知道，这次算是暂时躲过去了，可只要古镜还在，老魔没被彻底消灭，守护临海城的仗，就还得接着打下去。
“回去吧，还有很多事要做。” 林默转身往山下走，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怀里的古镜贴着胸口，温温的，像在无声地提醒他 —— 这场关于守护的战斗，还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