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 0 点 10 分的市医院 3 楼,冷得像被塞进了冰窟窿。声控灯大多熄着,只有林默和苏晚的脚步声踏过走廊时,才偶尔 “咔嗒” 亮起一盏 —— 昏黄的光圈刚罩住两人交叠的影子,又随着脚步远去迅速暗下去,把墙面爬满的黑纹留给无边的暗。那些纹路像冻住的血痂,在微光里泛着冷光,顺着墙缝往下淌,像无数双半睁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的后背。
林默走在前面,手轻轻扶着墙,指尖触到黑纹时,能感觉到粗糙的颗粒感,像摸在枯树皮上,还带着点阴湿的凉意。怀里的古镜微微发烫,镜面贴着衬衫,把皮肤灼得发紧 —— 这是阴煞靠近的信号。他侧头对身后的苏晚压着声说:“再走三步就是 306 病房,暗门按张叔说的在床腿后。一会儿我敲三下试试,你用探测器扫扫周围,别是他设的假门,后面藏着傀儡。”
苏晚点头,攥着灵觉探测器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屏幕上的指针小幅跳动,绿光映着她的脸:“阴煞浓度 35%,没异常波动,暂时没发现埋伏。” 她刚想补充 “古镜没其他反应”,耳边的微型耳机突然炸开小李的急喊,电流杂音刺得耳膜发疼:“林默!快回来!张叔那老狐狸没报信!三个保安傀儡直接冲 302 了!他故意引的!”
“什么?” 林默的脚步猛地顿住,心脏像被一只冰手攥紧,瞬间沉到肚子里。302 病房 —— 他之前故意说藏了青铜碎片的地方,张叔果然把傀儡引去了!可他们根本没往 302 走,是张叔发现被骗了,还是不管不顾想先堵死 “碎片路”?
“苏晚,走!回去!” 林默没空想太多,一把抓住苏晚的手腕就往回跑。苏晚的手很凉,被他攥得发紧,踉跄两步才跟上,怀里的探测器 “嘀嘀” 狂响,屏幕瞬间跳红:“阴煞浓度飙升到 50%!傀儡离咱们不到十米!”
走廊里的声控灯被两人急促的脚步声惊醒,一盏接一盏地亮,又一盏接一盏地灭,光与影在墙上交替翻涌,把那些黑纹衬得像活过来的蛇,在身后追着他们的影子咬。刚转过走廊拐角,就看见 302 病房的门被撞开 ——“哐当” 一声撞在墙上,震得墙灰簌簌往下掉,落在地上扬起细尘。
三个穿深蓝保安服的傀儡正往病房里冲,银灰色的电棍举在手里,“滋滋” 的电流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刺耳,像毒蛇吐信。棍头泛着幽蓝的光,上面沾着的阴土随着动作往下掉,落在水磨石地面上,留下深色的印子,还冒着细弱的黑雾。最前面的傀儡已经跨进病房,电棍直对着空无一人的床底戳 —— 显然是在找那 “不存在的青铜碎片”。
而走廊尽头的电梯口,张叔正拎着他的旧布包僵在原地。他显然没料到林默和苏晚根本没去 302,看到两人折返的瞬间,脸色 “唰” 地变得惨白,像被抽走了所有血色,之前眼底的得意瞬间被慌乱取代。他转身就想往楼梯间躲,布包带没系紧,“哗啦” 滑手,一张皱巴巴的纸条飘落在地 —— 正是之前他给林默画的 “地下档案室备用钥匙草图”,铅笔印还清晰可见。
“拦住他!别让这老狐狸跑了!” 林默的吼声刚落,小李已经从 309 病房冲了出来。他扛着消防斧,斧刃在昏光里晃出冷弧,脚步又快又急,踩得地面 “噔噔” 响,像头憋了火的牛。他原本守在陈姐身边,听到傀儡撞门的动静就按捺不住,此刻看到张叔想逃,更是红了眼,抬手就把斧柄往张叔后背砸去。
“砰” 的一声,斧柄擦着张叔的衣角砸在墙上,留下个深印,墙灰簌簌落在张叔的中山装上。张叔吓得一哆嗦,踉跄着往前扑了两步,差点摔在地上。他回头看了眼小李,眼神里满是惊恐,嘴里还喊着:“别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被逼的!”
可没人再听他辩解 —— 最前面的傀儡已经发现了林默和苏晚,猛地转过身,电棍 “呼” 地朝苏晚的胸口戳过来。那电棍比普通的粗一圈,棍头的幽蓝光晃得人眼睛疼,还带着股金属烧糊的焦味,混着阴土的腥气,扑面而来,苏晚甚至能感觉到电流带来的麻意爬上手背。
苏晚下意识地往后躲,可傀儡的动作比她快,电棍已经离她胸口只有半米远。林默想冲过去挡,可距离太远,只能眼睁睁看着电棍往下落 —— 就在这时,一道淡红色的影子突然从 309 的方向冲出来,手里举着个白色小瓶,拧开盖子就往傀儡脸上泼去!
是陈姐!她原本躲在 309 病房里,攥着女儿的照片发抖,可听到外面 “滋滋” 的电流声和苏晚的惊呼,再也坐不住。怀里还揣着给林晓准备的抗诡气药剂,此刻想都没想就掏了出来。淡红色的药剂带着朱砂特有的腥甜,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泼在傀儡的脸上、脖子上,甚至溅到了电棍的棍头上。
“滋啦 ——” 药剂碰到电棍的瞬间,发出刺耳的声响,冒出一缕白烟,还带着股焦糊味。更让人意外的是,那傀儡被药剂泼到后,动作猛地僵住,原本浑浊的眼神像被清水冲刷过似的,慢慢恢复了点清明,嘴角不再是之前的僵硬,甚至微微动了动,像是想说 “谢谢”。几秒钟后,傀儡的身体晃了晃,“咚” 地一声直挺挺倒在地上,电棍从手里滑出去,滚到走廊中间,“滋滋” 声渐渐弱了,没了之前的凶劲。
另外两个傀儡见同伴倒下,动作顿了顿,似乎被这突发状况吓住,举着电棍不敢上前。陈姐喘着气,手里攥着空了的药瓶,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头发散乱地贴在脸颊上,额角还沾着汗,显然刚才那一下用尽了她的力气。看到傀儡没再冲过来,她才稍微松了口气,声音带着点发颤:“这药剂…… 我加了麻醉成分,还有朱砂和阳土,之前配来防傀儡的,没想到真管用……”
林默趁机冲过去,两步就到了张叔身后。张叔还想往楼梯间躲,可腿已经软了,刚迈出一步,就被林默一把抓住了手腕。林默的力气很大,手指像铁钳似的攥着他的腕骨,疼得张叔 “哎哟” 一声叫出来。林默把他往墙上一按,手臂抵着他的胸口,让他动弹不得,眼神里的冷意像冰碴:“张叔,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引傀儡去 302,不是故意害我们是什么?”
张叔的脸贴在冰冷的墙上,能感觉到黑纹的粗糙蹭着皮肤,他挣扎着扭动身体,手腕被攥得生疼,却还在嘴硬:“你们放开我!我没害你们!那些傀儡不是我引来的!是他们自己去 302 的!我只是没来得及报信!”
“没来得及?” 小李也冲了过来,手里的消防斧往地上一磕,“咚” 的一声闷响,吓得张叔又是一哆嗦。小李的眼神像要喷火,盯着张叔的后背:“我们之前怎么跟你说的?有保安过来就咳嗽三声!你倒好,看着傀儡冲 302,连个屁都不放!要不是陈阿姨泼药剂,苏晚刚才就被电棍戳中了!你还敢说没害我们?”
苏晚也走了过来,手里的灵觉探测器对着张叔扫了扫,屏幕上的指针跳了跳,显示 “微弱诡气,无恶意”,但她的眼神里满是失望,声音轻却扎心:“张叔,我们之前还愿意相信你有苦衷,觉得你是为了女儿才妥协。可你现在做的事,怎么让我们信你?你女儿要是知道你帮柳轻烟害无辜的人,她会怎么想?”
提到 “女儿”,张叔的身体猛地僵了一下,挣扎的动作慢了,眼神里闪过一丝痛苦,像被针扎了似的,却很快又被慌乱取代:“我…… 我也是被逼的!柳轻烟抓了我女儿念念,她有严重的哮喘,柳轻烟说我要是不按她说的做,就不给念念送哮喘药!我没办法,我不能让念念死……”
“被逼的?” 林默的语气稍微缓和了点,但手臂的力气没松,“被逼的就可以看着傀儡戳向苏晚?就可以帮柳轻烟设陷阱?你要是真被逼的,为什么不早说?我们说不定还能帮你救女儿,总比你跟着柳轻烟做坏事强!”
张叔的头垂了下去,靠在墙上,肩膀微微颤抖。走廊里的声控灯又灭了,只有远处的应急灯亮着一点微光,照在他花白的头发上,显得格外狼狈。地上的电棍彻底没了声息,像根废铁。陈姐看着他的样子,心里软了点,走过来拉了拉林默的胳膊:“林默,先别逼他了。他看起来也不容易,说不定…… 真有咱们不知道的难处。”
林默看了陈姐一眼,又看了看张叔颤抖的肩膀 —— 那不是装的,是真的崩溃。他攥着张叔手腕的手,慢慢松了下来,却没完全放开:“张叔,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引傀儡去 302,到底是柳轻烟逼你,还是你自己愿意?你要是说实话,我们帮你救女儿;你要是还撒谎,从今往后,我们再也不会信你。”
张叔的头埋得更低了,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他闷闷的声音,带着哽咽,像被堵住了喉咙:“是…… 是柳轻烟逼我的。她说…… 只要我把你们引去 302,让傀儡困住你们,就给念念送一周的哮喘药…… 我没办法,念念已经三天没用药了,我不能看着她死……”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肩膀抖得像筛糠,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墙上的黑纹上,晕开一小片湿痕。走廊里的风从窗户缝钻进来,吹得地上的草图飘了飘,正好落在张叔的脚边 —— 那上面画着地下档案室的入口,还标着 “柳轻烟藏阴土处”,像是在无声地证明,这个人,或许真的在黑暗里留了点善意。
林默看着他,点了点头:“只要你说实话,帮我们找到卯位锚点,阻止柳轻烟开启裂隙,我们就帮你救念念。”
张叔慢慢直起身子,脸上满是泪痕,他看着林默,眼神里满是恳求,还带着点不敢相信:“真…… 真的吗?你们真的愿意帮我?我还知道柳轻烟把念念藏在城郊废弃工厂,我可以带你们去!”
午夜的走廊里,终于没了之前的剑拔弩张。应急灯的微光把五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满是黑纹的墙上,像一道终于有了缺口的谜题 —— 这场围绕着医院卯位锚点的较量,因为张叔的坦白,终于要揭开最关键的那层面纱,而救回陈姐的女儿、拆毁锚点的希望,也终于在冷夜里,透出了一点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