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囊里的核心还在震动。
燕南泠站在通道口，风从裂谷深处吹出来，带着石壁的凉意。她没有动，右手按在腰侧的药囊上，指腹能感觉到那块晶体正微微发烫。掌心的星纹没有消退，像一道嵌进皮肤里的痕迹，隐隐发热。
前方山道狭窄，两侧是陡坡。
她抬起手，看了眼自己的掌心。星纹在光线变化下泛着极淡的蓝，不仔细看几乎看不见。她收回手，把药囊系紧。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第一支箭破空的声音。
箭矢钉入她身侧的岩壁，尾羽还在颤动。紧接着，第二支、第三支接连射来，箭雨覆盖了整片出口区域。石屑飞溅，地面被划出几道浅痕。
燕南泠立刻后撤，背靠石壁。她抬头扫了一眼坡顶，三处制高点都有人影晃动，弓手已经就位。第二批箭雨正在准备。
她低头，手再次覆上药囊。
这次不是预警。
是共鸣。
她闭眼，试着用意识去触碰那股熟悉的波动。脑海中浮现出昨夜残卷里的那句话：“心引星流，光随主令。”她没记全，但这句话在梦里反复出现过三次，每次浮现时，掌心的星纹都会跳动一下。
她睁开眼，低声说：“出来。”
药囊猛地一震。
一道蓝光从囊中冲出，直上三尺，在空中悬停。核心静静漂浮，表面纹路缓缓流转，像有生命般呼吸着。
坡顶的弓手愣了一瞬。
下一刻，核心骤然爆发出环形光波。
冲击扩散开来，速度快得来不及反应。光波扫过山坡，最先接触到的两名弓手直接从高处滚落，手中的弓脱手飞出。第三名弓手捂住耳朵跪倒，指缝间渗出血丝。
山道上的齐兵阵型瞬间散乱。战马受惊，前蹄扬起，将背上的士兵甩下。有人试图稳住阵脚，可那股力量像是直接撞进胸口，让人喘不过气。长戟插进地面才勉强撑住身体，虎口崩裂。
燕南泠站在原地，抬头看着悬浮的核心。
它比在密室时更亮，光芒不再温和，而是带着压迫感。她能感觉到它在回应她的意志，不需要语言，也不需要动作，只要一个念头。
她抬手，指向坡顶。
核心微微偏转角度。
又一波光浪推出，比刚才更强。
岩石被扫过的表面留下浅浅灼痕，草木焦黑。剩余的弓手再也站不住，纷纷后退。有人转身就跑，连武器都不要了。
山道另一侧传来马蹄声。
一队机关小队从侧路冲出，领头的是温离。她骑在马上，双刀已出鞘，身后跟着十二名装备连弩的士兵。他们迅速占据有利位置，对溃逃的齐兵形成夹击。
温离看到空中悬浮的核心，猛地拉住缰绳。
她抬头盯着那团蓝光，眼睛睁大，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
片刻后，她翻身下马，快步走到燕南泠身边。
“你让它出来了？”她声音有点哑。
燕南泠没回头，目光仍停留在核心上。“它听我的。”
温离咽了口唾沫，抬头再看一眼。核心已经开始收敛光芒，缓缓下降，最后停在她手边，安静地浮着，像一块被驯服的石头。
“我带了三十人。”温离压低声音，“刚接到消息说你们可能遇伏，一路追过来。没想到……”她顿了顿，“它真能打。”
燕南泠伸手，轻轻碰了下核心表面。温度适中，不像金属，也不像玉石，更像是某种活物的体温。
“不是打。”她说，“是驱。”
温离没再问。她转身挥手，下令清点伤亡，收缴敌军兵器。几名士兵上前拖走倒地的齐兵，有人想靠近核心，刚踏出两步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逼退，踉跄后退。
“别靠太近。”温离喊了一声，“它还醒着。”
燕南泠点头。
她能感觉到核心仍在运转，只是节奏变慢了。刚才两次释放能量，并没有耗尽它的力量，反而像是激活了某种状态。她掌心的星纹还在发烫，热度顺着经脉往下走，停在手腕处。
她抬起左手，翻过来，看着纹路。
这一次，它没有褪色。
温离走回来，手里拿着一支齐军的旗帜。紫黑色布面，边缘绣着银线狼头。她把它递给燕南泠。“这是他们的制式旗。你看看。”
燕南泠接过，手指抚过布料。这不是普通军队的标识，狼头的眼睛用了特殊染料，在光线下会反光。她记得在魏军的情报图册里见过，这是齐国暗卫直属部队的标志。
“他们知道我们今天会走这条路。”她说。
温离冷笑一声。“不止知道。他们是算准了时间，专门等在这里。”
燕南泠把旗帜递回去。
“下次不会这么容易了。”
温离点头。“我已经派人往回传信，加强沿途警戒。另外，机关城那边也要留人守着。”
燕南泠看向通道深处。
那里面还有更多东西没拿出来。守卫还在原地等她。墙壁上的铭文还没解读。而核心只是整个系统的一部分。
她收回视线，把手放回药囊。
核心顺从地落进囊中，光芒彻底内敛，只在她触碰时闪了一下。
“走吧。”她说。
队伍重新整编，温离的人加入护卫序列。她们加快脚步，沿着山道向魏境方向前进。天色渐暗，山路起伏，但没人敢掉队。
走了约半个时辰，燕南泠忽然停下。
她站在一处拐角，手按在岩壁上。
掌心的星纹突然跳了一下。
她皱眉，低头看去。
药囊里的核心正在轻微震动，频率很慢，像是在传递什么信号。
温离察觉到异常，立刻抬手示意队伍止步。她走到燕南泠身边，压低声音：“怎么了？”
燕南泠没说话。
她把耳朵贴上岩壁。
石层深处，传来极其微弱的震动。
不是脚步声。
是机械运转的声音。
她猛地抬头，看向远处的山坡。
那里有一片废弃的哨塔，早已坍塌，只剩半截石柱立着。可在刚才那一瞬，她看到塔底的阴影里，有什么东西反射了一下光。
不是火把。
是金属。
“有人在下面。”她说。
温离立刻挥手，让队伍隐蔽。士兵们迅速蹲下，靠向山壁。连弩上弦，刀刃出鞘。
燕南泠站在原地没动。
她把手伸进药囊，指尖触到核心。
这一次，她没有命令它出来。
她在等。
等那个藏在地下的东西先动。
岩壁的震动越来越清晰。
突然，哨塔底部的碎石被推开。
一块圆形金属板升起，露出下方的通道口。
一道身影从里面走出来。
穿着齐军制式铠甲，但胸前多了一块青铜护符。他手里拿着一根短杖，顶端镶嵌着一颗黑色晶体。
那人抬头，看向燕南泠的方向。
他的眼睛是纯黑的，没有瞳孔。
燕南泠的手握紧了药囊。
核心在她掌心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