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稍稍倒回半个小时。
临近中午的阳光,已经褪去了清晨的温凉。
江畔月走在赵禹身边,步履轻快,她手里捏着手机,屏幕上是一家餐厅的评价页面,华丽的图片配上夸张的溢美之词。
“赵主任,你看你看!就是这家!‘林间鹿语’,名字就好听!网上说他们家的惠灵顿牛排是一绝,外面的酥皮烤得像金箔,切开来里面的蘑菇酱和牛肉汁水会一起爆出来!”她一边说,一边还模仿了一下“爆汁”的音效,。
“……”
赵禹侧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而且!最重要的是!”江畔月把手机凑到他面前,指着一条高赞评论,语气神秘又兴奋,“这家店安保特别好!据说老板有黑道背景,但是是那种金盆洗手、改邪归正的。所以在他地盘上吃饭,绝对安全!绝对不会再有掀桌子的黑社会了!”
她显然对上次在火锅店的遭遇还心有余悸。
赵禹的嘴角不易察觉地牵动了一下。
“你好像……很喜欢吃。”
“当然啦!”江畔月毫不犹豫地回答,“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工作那么辛苦,不就是为了能心安理得地吃点好的犒劳自己吗?赵主任你不觉得吗?”
“……”
赵禹看着她那张因为兴奋而红扑扑的脸,觉得她说的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两人穿过教学楼前的广场。几个穿着舞蹈服的女生正在练习街舞,动作干净利落,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不远处的咖啡座,三三两两的女生围坐在一起,讨论着什么课题,时不时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
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正常到有些不真实。
“哎?”江畔月忽然停下脚步,仰起头,望向教学楼的楼顶,“那上面……是不是有个人?”
赵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七层高的教学楼天台,灰色的水泥护栏边缘,确实站着一个纤细的身影。距离太远,看不清样貌,只能看到那是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女,单薄的身体在正午的阳光下,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
她站得离边缘太近了。
近到仿佛再往前一步,就会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赵禹的瞳孔,在那一瞬间,猛地收缩了一下。
“她……她一个人站在上面做什么?”江畔月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紧张和不安,“不会是……想不开要跳楼吧?”
“赵主任?”他转过头,“你怎么看……”
她的话说到一半,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然后,她愣住了。
身边,空空如也。
刚刚还站在她旁边的赵禹,不见了。
就像被风吹走的一片叶子,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没有留下一丝残影。
“赵……赵主任?”
江畔月茫然地环顾四周,空旷的校道上只有三三两两路过的学生,和被风吹起的落叶。
人呢?
。。。。。。
与此同时,天台上。
白芷靠着冰凉的水泥栏杆,微风吹起她的发梢,带来一丝痒意。
她很享受这种感觉。
整个世界都被踩在脚下,远处的城市轮廓在热空气中微微扭曲,像一幅失焦的油画。所有嘈杂的声音都被风过滤、稀释,只剩下一种近乎永恒的安静。
天台平常很少人来,对她而言这是一个好地方。
每当压力大,或者只是单纯地想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她就会溜到这里来。
她没什么朋友,独处是她的常态。
今天这节是体育课,测八百米。对她这种缺乏运动神经的人来说,跑八百米和公开处刑没什么区别。
所以她又溜了上来,反正也没人会找她。
“咔哒。”
就在这时,身后通往天台的那扇铁门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白芷的心猛地一紧。
不会吧?体育老师这么敬业,连天台都要上来巡查?
要是被抓到逃课……
她有些慌乱地转过身,准备编一个“我上来帮老师晒拖把”之类的蹩脚借口。
然而,出现在门口的,不是那个地中海发型的体育老师。
是一个男人。
一个很高,很瘦,穿着简单白衬衫的男人。阳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侧脸轮廓,英俊得有些不真实。
赵老师?他来这里做什么?
白芷的脑子有点懵。
不等她想明白这个问题,下一秒,那个男人动了。
速度很快。
快到白芷的大脑根本来不及处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身体也做不出任何反应。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身影在她的瞳孔中急速放大。
下一刻,一股不容抗拒的拉力从她的手臂上传来。
“啊!”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一头撞进一个坚硬而温热的怀抱里。
鼻尖瞬间充斥着一股干净的、带着淡淡皂角和阳光味道的气息。
白芷彻底懵了。
刚刚……发生了什么?
她抬起头,视线撞进了一双深邃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此刻正燃烧着一种她看不懂的情绪,像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又像是压抑着什么的怒火。
男人正死死地盯着她,表情严肃得吓人。
这是白芷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清赵禹的脸。
皮肤很好,睫毛很长,鼻梁高挺。教科书一般完美的五官,组合在一起,产生了一种惊心动魄的英俊。
“轰”的一声,一股热气从脖子根直冲上脸颊。
白芷感觉自己的脸颊一定红得像个熟透的番茄。
她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想从这个过分亲密的怀抱里退出来。
“赵……赵老师,您……您这是做什么?”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赵禹没有松手,抓着她手臂的力道反而更紧了几分。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你一个人在天台做什么?还靠得那么近!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
白芷愣住了。
他……他以为我要跳楼?
“不……不是的!”她顾不上害羞了,连忙挥舞着另一只手,急切地解释,“我没有!我不是要寻短见!我就是……就是上来吹吹风,放松一下!”
赵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眼神里的怀疑丝毫未减:“放松?有在悬崖边上放松的吗?”
“我真的没有!”
白芷手忙脚乱地比划着,“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我平时压力大的时候就喜欢来这里待一会儿!体育课我跑不动,就上来躲躲懒!真的!我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