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坐在办公室里,手里攥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审计报告。
纸张的边缘被她捏得发皱,指尖微微颤抖。
财务总监站在一旁,声音很轻:“这笔钱是从公司技术储备金转出的,收款账户是江辰名下的空壳公司,注册信息全是假的。
我们查了银行流水,过去三个月共转了四笔,总额一千二百多万。”
她没说话,只是低头盯着文件上的数字。那些数字像针一样扎进眼睛。
桌上还放着一个U盘——是今天下午收到的快递,没有寄件人信息。里面是一段录音。
她昨晚听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凌晨。
录音里,江辰的声音清晰而冷静:“系统日志改完就删掉原始记录,用林玄常用设备的Ip模拟登录,记得清空缓存。他那个蠢老婆一定会信。”
另一个声音问:“万一她去查呢?”
江辰笑了:“她不会查。她只愿意相信我想让她看到的东西。”
秦婉把这段录音听了五遍。
每听一次,胸口就像被人狠狠击中一拳。
她突然想起林玄做饭的样子。
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厨房灯亮着,锅里温着粥。
他从不主动说话,也不看她,只是默默摆好碗筷,然后坐在餐桌另一头,等她吃完。
有一次她发烧,醒来时床头有杯姜茶,旁边贴着一张便签:喝了再吃药。
那时她以为是佣人做的。
现在她知道,那字迹是谁写的。
她猛地站起来,抓起手机拨通林玄的号码。
屏幕弹出提示:该号码已注销。
她转身冲出办公室。电梯还没到,她直接跑下楼梯。
高跟鞋在台阶上发出急促的声响,左手扶着墙才没摔倒。
到了楼下停车场,她跳上车,发动引擎。
导航设定为机场。
路上她打了三个电话。
第一个打给司机,问林玄是不是去了机场。对方说早上确实有人来接,是个穿风衣的男人,提了个皮箱。
第二个电话打给民政局,确认离婚手续是否办完。工作人员回复:已经归档。
第三个电话没人接。那是林玄以前用于海外账户的联络人,她不知道密码,也找不到入口。
车子飞驰在公路上。红灯亮起时她没有减速,直到后方喇叭响成一片才猛然回神。
终于到了机场。
她把车停在路边,包都没拿,直奔航站楼。
安检口排着长队,她找到工作人员求助,说自己要找一个人。
“男的,二十五岁左右,穿深色风衣,可能刚通过安检。”
对方摇头:“旅客信息不能查询,请您理解。”
她不肯放弃,在出发层来回走动,目光扫过每一个穿风衣的身影。
看到背影像的就追上去,结果都不是。
直到她在廊桥入口处看到了他。
林玄站在玻璃栏杆后面,面前是登机通道。
他没有看手机,也没有看时间,只是静静地站着,目光平视前方。
她冲过去,用力拍打玻璃:“林玄!林玄你等等!”
他听见了,缓缓转过身。
她隔着玻璃喊:“我查到了!我知道是你救了公司!我知道江辰在骗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回来好不好?”
林玄看着她。
他的眼神里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
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说:“我已经不是那个等你回头的人了。”
广播响起:“前往首都的cA982航班开始登机,请旅客有序进入廊桥。”
他不再言语,转身走向通道。
她伸手拍打着玻璃,声音已经嘶哑:“你说句话啊!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公司、钱、房子……我都给你!只要你别走!”
他的脚步没有停下。
身影一点点消失在通道尽头。
她靠着玻璃滑坐在地,手紧紧攥着包带,指节泛白。眼泪无声坠落,一滴一滴砸在地面。
两个小时前,她还在办公室撕毁江辰送她的礼物。
戒指扔进垃圾桶,照片剪成碎片。
她甚至报了警,举报有人伪造文件侵吞资产。
可这一切都太迟了。
林玄走了。
她从包里掏出一个文件袋,抽出一张纸。
是离婚协议的复印件。
昨天她还把它当作胜利的证明,压在办公桌玻璃板下。
此刻她盯着上面“林玄”两个字。泪水滴落,墨迹慢慢晕开。
她忽然想起五年前结婚那天。外面下雨,她没带伞。
是他撑伞来接她,自己半边肩膀湿透。
她说谢谢,他只点头。
那时她心想,这个人真无趣。
原来不是他无趣。
是她看不见。
候机厅灯火通明。来往旅客从她身边走过,无人驻足。
有个孩子指着她问妈妈:“阿姨怎么哭了?”
母亲拉紧孩子的手,快步走开。
她坐在那里,动弹不得。
手机响了,是父亲来电。
她没有接。
片刻后短信进来:“警察找到江辰了,他在城东网吧试图转移最后一批数据,已被当场控制。”
她看完,将手机倒扣在腿上。
头顶广播继续播报航班信息。
远处大屏显示,cA982准时起飞。
她缓缓起身,走到窗边。
跑道尽头,一架银灰色客机加速滑行,随后拉起机头,冲上天空。
云层之上,阳光洒进机舱。
林玄靠在座位上,闭着眼睛。手机关机,收在行李架里。
窗外只有翻涌的白云。
他没有再看身后那座城市一眼。
空乘推着餐车经过,轻声问他要不要喝水。
他睁开眼,说不用。
然后重新闭上。
飞行平稳,机身穿过气流,轻微震了一下。
他右手搭在扶手上,左手插在外套口袋里。
指尖触到一张硬卡。
是新身份的家族通行卡。
背面刻着编号与权限等级。
他没有拿出来看。
只是轻轻握了一下,又松开。
飞机继续爬升。
越过云海,直入高空。
地面的城市缩成一片光点。
其中一点,有个女人站在机场窗户前,久久未动。
她手里仍攥着那张被泪水浸皱的纸。
风吹进来,一角轻轻飘起。
她没有伸手去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