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洪升挂掉电话时，威士忌的余温还在舌尖打转，可眼底的算计却比酒液更烈。他走到落地窗前，望着楼下霓虹闪烁的南城夜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玻璃杯壁——肖天强的怒火、罗洪钢的困境、安欣的坚持，都像棋盘上的棋子，正一步步落入他布好的局里。
而此刻，罗洪钢的办公室里，白炽灯的光线冷得像冰。键盘上的指纹被指尖的薄汗晕开，屏幕上还停留在澳洲供应商的联系方式页面，密密麻麻的备注里，每一条都标着“优先沟通”“原料纯度”“交货周期”。他靠在椅背上，捏了捏发酸的后颈，窗外的天从墨蓝渐变成浅灰，再到如今的橘红，一夜未歇，眼底的红血丝像爬满了细密的蛛网。他手里捏着一份皱巴巴的原料供应合同，指腹反复摩挲着“下月供货”那行字，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桌角的手机响了第三次，屏幕上“王供应商”三个字刺得他眼睛发疼，他深吸一口气接起，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带着歉意却决绝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罗总，对不住，下月的货我们供不了了，违约金我会按合同赔给你……”
“为什么？”罗洪钢的声音很沉，压着心底的焦躁:“我们之前谈得好好的，你甚至已经收了定金。”
电话那头顿了顿，传来一阵含糊的借口：“是……是家里出了点急事，工厂得停一阵子。罗总，你再找找别人吧，实在对不住。”
不等罗洪钢追问，电话就被匆匆挂断。忙音“嘟嘟”地响着，像一根针，扎破了他最后一点侥幸。这已经是第三个毁约的供应商了。
又接着打下一个电话……
“陈老板，我知道您有难处。”罗洪钢深吸一口气:“但我这边真的很着急，工厂要是再没有原料，下个月就得停工。您能不能再让一步？两倍价格，我现在就跟您签合同，定金先付一半。”
陈老板摇了摇头：“罗总，价格没有商量的余地。你要是想好了，随时给我打电话，我还有事，就先挂了。”
说完，陈老板挂掉电话。
罗洪钢心里瞬间明白过来。王老板肯定是被人打过招呼了，不然不会突然把价格抬这么高。而能让陈老板这么做的，除了罗洪升，不会有第二个人。
三天前肖天强截了他的进口原料，他好不容易联系到三家本地供应商，可短短两天，竟全以各种理由毁约——这里面要是没鬼，他罗洪钢三个字倒过来写。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马山抱着一叠文件走进来，夏静生跟在后面看见他紧绷的侧脸，脚步下意识放轻了些。马山把文件放在桌角，夏静生注意到他手里的合同和桌上凉透的外卖，轻声问：“又出问题了？”
罗洪钢抬起头，眼底的疲惫藏不住。他揉了揉眉心，把合同推到他面前：“王供应商也毁约了。肖天强的动作很快，看来是铁了心要断我的原料。”
夏静生拿起合同翻了两页，指尖触到纸页上的褶皱，心里也跟着沉了沉。他知道肖天强护女如命，肖倩和罗洪升被放出来后，肖天强肯定会报复，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这么狠——断原料对建材厂来说，就像断了粮食，再撑半个月，工厂就得停工。
“我下午去局里查了。”夏静生把文件推到他面前，文件上是肖天强最近的资金流向:“肖天强最近联系了好几家建材商，不仅抢你的原料，还在挖你的客户。有两家跟你合作了五年的装修公司，昨天已经跟肖氏签了合同。”
罗洪钢看着文件上的红色标注，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他和肖天强在南城建材圈斗了十年，一直井水不犯河水，这次因为肖倩和罗洪升，竟彻底撕破了脸。可他心里清楚，肖天强背后，恐怕还有罗洪升的影子——罗洪升那个人，最擅长借刀杀人，这次让肖倩卷进来，说不定就是罗洪升的算计。
“罗洪升那边有动静吗？”罗洪钢抬头问，目光落在夏静生脸上。灯光下，他的睫毛很长，垂着眼时，眼下有淡淡的青影，显然也是为了这事没休息好。
夏静生摇了摇头：“罗洪升被放出来后就回了公寓，晚上只出过一次门，去了一家酒吧，没跟任何人接触。但我总觉得，他没那么安分。”
他顿了顿，想起肖倩在警局里没说完的话——“之前还跟安欣抢……”，心里隐约有个猜测:“对了，肖倩在局里提到你，说你‘抢男人’安欣知道吗？”
罗洪钢的动作顿了一下，指尖捏着咖啡杯的把手，指节泛白。
夏静生沉默了几秒，才低声说：“三年前，我可是记得肖倩追过你来着，当时你没没同意吧。”
罗洪钢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肖倩骄纵惯了，被拒后心里肯定有气，这次又因为罗洪升的事跟安欣、跟他对上，旧怨加新仇，难怪肖倩恨得牙痒痒。”
“原来是这样。”夏静生点了点头，心里的猜测得到证实:“肖倩现在把你和安欣都当成仇人，肖天强又护着她，你们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
罗洪钢想起安欣心里一软。
“别担心。”罗洪钢的声音放柔了些:“我已经让助理去联系外地的供应商了，明天一早飞澳洲，应该能找到替代的货源。至于肖天强，他想斗，我就陪他斗到底。”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只是委屈她了，因为我的事，让她也跟着操心。”
办公室里静了下来，只有空调的冷风轻轻吹着。罗洪钢想起安欣低头喝咖啡的样子，眼底的疲惫渐渐被暖意取代。不管前面有多少困难，只要有她在身边，他就有底气撑下去。
“对了，”夏静生突然想起一件事:“我今天去局里的时候，看到肖倩的助理在门口等肖天强，她跟另一个人打电话，说‘小姐让我们盯着安欣，看看她最近跟谁走得近’。我觉得，肖倩可能会找她的麻烦，你最近也要小心，肖天强说不定会用阴招。”
罗洪钢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不怕肖天强在生意上打压他，就怕肖天强把主意打到安欣身上。肖倩要是真敢对安欣动手，他绝不会放过她。
“我知道了。”罗洪钢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明天我带她去山里。”
“真决定了？”
“对”
夜色渐深，夏静生走后，罗洪钢办公室的灯亮了一整夜，他对着电脑屏幕，一遍遍筛选着外地供应商的信息，指尖在键盘上敲得飞快。窗外的天渐渐亮了，第一缕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上，可他却丝毫没有倦意——他必须尽快找到新的供应商，否则工厂一停工，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