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色才刚刚亮。
悦来轩门口停着一辆青驹车行送来的四轮马车，车身干净。
篷顶刷了油，镶着一圈铜边，显得稳重大气。
霜璃裹着斗篷出了门，呼出的雾气在晨光里一团团升腾开。
阿恒早早等在台阶下，拎着一个鼓囊囊的食盒笑着说：
“姑娘，马车备好了。路上怕冷，我还让人多铺了厚毡子。”
“不错，很会办事。”
霜璃满意地点头，掀开车帘钻了进去。
沈岚音随后上车，披着玄色暗纹斗篷，面色如常。
“东极城的城门卯时开，亥时关，咱们现在出发正好。”她低声道。
阿恒打开食盒，里面是热腾腾的豆沙包和皮蛋瘦肉粥，还有两盘刚出锅的酥饼。
马车辘辘而行，带着一车人的心绪驶向东极城。
进了城门，熙熙攘攘的人声扑面而来，沿街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霜璃掀帘往外看，忍不住感叹：“真好，咱还是要慢慢把产业转移到东极城来。”
阿恒忍笑：“姑娘是在闻灵石的味道吧。”
三人在街角分了路。
阿恒带着玉匣，径直朝邓家宅院去。
霜璃和沈岚音则换了条街，朝着叶家退回的几家铺子走过去。
邓家宅院门口，两只石狮子立在雪地里，狰狞的面孔上挂着薄霜。
门房见是悦来轩的掌柜，立刻通禀。
不多时，阿恒抱着玉匣进了正厅，神色恭敬：“阿恒见过邓家主。”
邓家主是个六十左右的中年人，面容威严，坐在上首喝茶。
他的目光一转落在那玉匣上：“这便是前些日子拍下的紫魄芝？”
“正是。”阿恒双手奉上，“既然家主您急需此物，那便尽快送来，以表心意。”
“这也是我们悦来轩的诚意。”
邓家主挑眉，显然颇为满意。
旁边坐着的邓家侄子顺手接过木匣，打开一看。
紫魄芝上那层淡紫色的孢子粉还带着灵气波动，显然就是黑市拍得的那株。
“恒掌柜有心了。”邓家主放下茶盏，语气缓和了几分。
“我听说，你们最近想把悦来轩开到东极城来？若有用得着邓家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阿恒暗暗松了口气，面上却仍是客气笑着：
“多谢邓家主厚爱。日后得了好物，必然送来孝敬您。”
“好。”邓家主点头，算是给了个明面上的认可。
阿恒心里暗笑：回头再让你吐出来。
另一边。
“走吧，去看看那几家铺子。”
沈岚音跟在霜璃的身后，两人换了条街走过去。
铺子的位置果然偏僻，她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皱眉。
“这地方跟开荒一样荒凉，怪不得叶家甩给我。”
两人前后一连跑了三家铺子。
第一家布庄，掌柜躲在后堂不肯出来，伙计们支支吾吾地说账册放不见了。
“那你把钥匙拿来，我自己看。”
“钥匙也在掌柜身上。”
霜璃：“......”
好啊，摆明了不给她看账是吧？
沈岚音眼皮都没抬，只淡淡道：“先记下他们的名字。”
第二家酒坊，管事一脸冷漠：“姑娘要看账得等年后，掌柜忙着给酒窖添酒呢。”
到了第三家米行，直接有人摆了个臭脸：
“叶家那边的人说得明明白白，姑娘要接管，得先付上一笔安抚费。”
霜璃站在柜台前，气笑了：“哦？我接手自己的铺子，还得倒贴钱安抚你们？”
伙计吓得一哆嗦，想狡辩，被沈岚音淡淡扫了一眼，立刻噤声。
霜璃摸着下巴，心里盘算：这群人显然是铁了心要闹事，拖到年后更麻烦。
“岚音。”她转头，神色带了点坏笑，“你先盯着这几家铺子，给他们点压力。”
沈岚音颔首，淡声道：“行。”
伙计们面面相觑，一时间没人敢吭声。
霜璃懒得再废话：“我再去其他几家铺子看看。”
另外几家铺子，情况一个比一个离谱：
有的账本糊成一团浆糊，有的干脆人去楼空，剩几个小厮喝茶聊天。
忙完这一圈，天色已经暗下来。
霜璃坐上马车回到悦来轩，喝了碗热乎的羊肉汤。
整个人终于暖和过来，她盘腿坐在廊下琢磨。
“看来不去一趟风息峡谷不行，妖兽和灵植都不够。”
御空隼的两颗蛋还在等着孵化，若再拖下去，得延误时机。
阿恒回来的时候，还带了邓家给的回礼。
一匣上好的灵米，外加一封请帖，邀请他们正月去参加邓家年宴。
霜璃接过请帖，挑眉一笑：“行，正好看看他们打算玩什么花样。”
“姑娘真要去？”阿恒有些担心，“邓家里外都是人，您一个不小心就......”
“放心，到时候我没回来，你作为代表先去。”
霜璃把请帖丢到桌上，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的光。
“等我从风息峡谷回来，咱们再好好跟他们谈谈生意。”
夜里，她盘膝坐在床榻上，把戒指里的两颗御空隼蛋取出来。
蛋壳在烛火下泛着淡青色的光，表面灵纹隐约浮动。
“等我给你们找来风灵核，就能快快破壳了。”
她指尖拂过蛋壳，心里像有一点说不清的悸动。
那是未来的伙伴，也是她计划里最重要的一步。
“得给你们准备多点食物。”霜璃皱皱鼻子，“要不我再去周砚那里，看看有没有便宜点的灵果？”
说着，她忽然笑了笑：“算了，便宜的怕你们看不上，我这当娘的也不能太寒酸。”
她伸了个懒腰，躺倒在榻上，心里已有了打算。
霜璃翻了个身，唇角轻轻勾起：“明儿先去铁匠大叔那里，再启程去风息峡谷。”
......
铁匠铺子已经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
霜璃推开天工铁铺的大门时，一股铁与火交织的热浪扑面而来。
大叔正赤着膀子，手臂青筋毕露，锤子一次次砸下，火星四溅。
他眼里只有炉火与铁胚，神情专注得仿佛世间只剩下这一件事。
霜璃靠在门框上，忍不住笑了：“大叔，这次麻烦给我打一个合适的匣子，用来装风属性的灵核。”
她又摸出一块泛着微光的铜矿石，“用这个。”
霜璃眨了眨眼睛，“我要去风息峡谷一趟，提前备着。”
铁匠沉默片刻，火光映在他满是刀刻般的面庞上。
“风息峡谷不是好去的地方。”
“知道啊。”霜璃不以为意地伸了个懒腰。
铁匠看了她一眼，神色复杂，最终只是摇了摇头：“你这丫头，总不安分。”
他没再劝，只拿起那块矿石，沉声道：“一个时辰后来取。”
“谢啦大叔。”霜璃笑着后退两步，扬了扬手。
铁匠低声补了一句：“小心点。”
霜璃顿了顿，心里微微一暖，转头回悦来轩准备大吃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