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腥的海风卷着浪沫拍在甲板上时,石琦正弯腰擦掉丑丑流在甲板上的口水。
“王八蛋!再流口水,待会儿上了岸老子立刻就卖了你!”
石琦拍了下它的脖颈,丑丑浑然不觉,反而甩了甩尾巴,蹄子在湿滑的甲板上打滑,差点摔个趔趄。
腰间的长刀忽然闪了闪,乳白色的光芒在玄黑刀柄流转,像极了董少少雀跃时扬起的眉毛。
石琦指尖摩挲着刀身的暗纹,低声道:
“嘿嘿嘿,马上快靠岸了,我们就要到寒国啦。”
船锚“哐当”砸进浅滩的声响刚落,丑丑就迫不及待地往前凑,舌头甩得更欢,差点舔到迎上来的船工。
石琦拽紧缰绳,拖着这匹蠢马踏上寒国的码头,脚掌踏在坚实的土地上,两个月来海上的颠簸感终于消散。
身后潮声渐远,身前是连绵的青瓦白墙。
寒国的屋舍多是歇山顶,弧形的瓦片叠得齐整,墙面粉着细白石灰。
一座座屋舍门口挂着的木牌,都是一些“鱼干铺”“腌菜铺”之类的特产小店。
字体看着和燕国一样,笔画带着几分方折硬气,倒和中州燕国的圆润有所不同。
“落地了,去找好吃的!”
石琦扯了扯缰绳,丑丑却钉在原地,眼睛直勾勾盯着码头出口的米糕摊,舌头淌下的涎水都快滴到沙里。
摊主是个穿藏青短衣的阿婆,见丑丑这副蠢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用奇怪的语调话喊:“驴……想吃?”
说着拿了一块裹红豆馅的米糕,递到丑丑嘴边。
丑丑猛地往前一探,差点把摊子撞翻,石琦连忙按住它的脑袋!
“对不住,阿婆!”
石琦道歉,刚要掏钱,阿婆却摆了摆手,又递来一块米糕,这次直接塞到他手里:
“客官吃,驴也吃,不要钱。”
丑丑叼着米糕,吧唧吧唧嚼得满脸碎屑,石琦趁机问:
“阿婆,这村子叫什么?归哪个县哪个府管?”
阿婆指了指不远处的青石板路:
“这儿是宁海镇宁海村,属宁海县管。县城离这儿也不远,半天路就到,再往上是京仁府的府城了。”
话音刚落,长刀闪了两下柔和的青光。
石琦还是扔了一些碎银子,占老太太便宜缺德,谢过阿婆,拽着还在舔嘴角米糕渣的丑丑往镇里走。
青石板路被海风磨得发亮,两边铺子前挂着渔网、蓑衣。
卖海产的摊主正用刀撬开牡蛎壳,沾着奇怪的酱大快朵颐。
丑丑好奇地伸头去闻,被摊主笑着拍了下鼻子,它竟吓得往石琦身后躲,舌头抖了抖,又傻又委屈。
石琦无奈叹气,长刀却闪了道暖光,像是在笑丑丑没用。
走到镇中心,祭祀台的长鼓声传来。
几个穿素色祭服的巫女敲着鼓,唱着祈福歌谣,渔民们挨个上前洒米酒,双手合十行礼。
石琦驻足观看,他想起了死于岳父之手的土球子,真怀念那根儿扭来扭去的蛇妖。
祭台旁的告示牌上,写着
“国令:江原、尚庆二府,迩来海疆边域屡遭寇扰,边患日棘,兵源匮乏。
着令寒国五府,域内即刻征兵,应募者月给银一两。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笔迹硬朗,朱印鲜红。
丑丑凑过去用鼻子拱了拱牌子,舌头耷拉着,像是在研究上面的字。
石琦赶紧把它拉开,生怕这蠢货把告示牌撞歪,董少少又开始乱闪,显然是嫌丢人,催促石琦赶紧走。
街边酒楼的老板见石琦牵着头“驴”,手拿佩刀,身上穿着白色长衫,立刻迎上来:
“少侠是燕国来的还是楚国来的?咱们店后院有马厩,干草清水也都有!客官也来尝尝我们寒国的特色美食如何?”
石琦点头应下,小厮把丑丑塞进马厩,蠢马刚进去就一头扎进干草堆,舌头埋在草里蹭来蹭去,十分丢人。
酒楼掌柜却爽朗一笑,说道:
“客官无妨,远洋而来的牲畜看到干爽的草料都这个模样,客官里边请!”
进了酒楼,大堂里满是喧闹。
石琦也没点菜,拿出一块银锭交给伙计,让他看着安排,伙计乐的都飞起来了。
不大一会一桌子特色菜肴摆了一桌大子。
先上四个巴掌大的小碟子,装着四样腌菜,白菜、韭菜、萝卜还有一个小干鱼儿。
接着便是热气腾腾的参鸡汤,粗陶砂锅中一只肥鸡塞的满满当当,鸡的身体中塞满了人参和糯米,乳白色的鸡汤入嘴,周身都带着香气。
烩海鲜,烤鲳鱼,没什么大菜,除了参鸡汤其余的都是一些抠抠搜搜的菜,虽然别有一番风味,摆在桌上看着也没有燕国的席面大气。
饭后牵着丑丑去海边散步,夕阳把海水染成金红。
丑丑在沙滩上慢慢走着,舌头偶尔扫过石琦的手背,湿乎乎的。
石琦摩挲着腰间的刀,轻声说道:
“少少,你看这海,确实比莲台村的海面蓝多了,今天就不去找珍宝楼要宿舍了,晚上咱们在这儿扎帐篷吧。”
刀身忽然亮起柔和的青光,光芒在他手背上轻轻晃了晃,温柔的回应着。
丑丑似乎察觉到什么,停下脚步,耷拉着舌头蹭了蹭他的胳膊。
石琦抬头望向天空,灯火正从宁海镇的青瓦间亮起,与星光、海色缠在一块,氤氲成一片斑斓。
“干活,扎帐篷!”丑丑绕着石琦蹦蹦跳跳,舌头跟着甩来甩去。
新搞的机关帐篷真是个好东西,机关法阵流转,瞬间变成了一个一丈见方的大帐篷。
帐篷的布料也都是天材地宝炼制而成,钻到帐篷内部,冬暖夏凉寒暑不侵!
躺在帐篷中,怀中长刀闪烁着复杂的节奏,一人一刀正商量着接下来的路线。
寒国的地域其实和燕国差不多大,但只有五个府。
石琦他们现在地处京仁府,其他四府分别为原江府、尚庆府、罗泉府和青忠府。
寒国的都城是宗世城,不同于燕国的天子守国门,宗世城被五府之地围在正中,历史悠久,从未被外敌侵扰过,非常的稳健。
石琦通过藏书楼三年的历练,对于中州九国和各门各派历史的了解,绝对算得上是专家级别的。
很多东西董少少都没听过,石琦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一人一刀伴着星月,依偎在沙滩上的帐篷里,白光闪烁,二人畅想着未来的江湖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