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卷发下来的瞬间,整个考场只剩下两种声音。
一种是窗外雨后屋檐滴水的“嘀嗒”声,另一种是几十支中性笔同时砸在桌面上、紧接着发出的痛苦吸气声。
这次的题,名为《宏观经济学原理》,实则是系主任那老头子憋了一年的“杀威棒”。
第一页全是论述题,密密麻麻的文字像蚂蚁一样挤在一起,看着就让人密集恐惧症发作。
裴冷翠坐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嘴角挂着一丝势在必得的冷笑。她迅速浏览了一遍卷子。
很难。
非常难。
但这正是她想要的。
只有这种变态的难度,才能拉开差距,才能让那个靠脸吃饭的草包现出原形。
她甚至不用回头,都能想象出慕容晚儿此时抓耳挠腮、急得快哭出来的蠢样。
她拿起笔,在答题卡上写下名字,笔尖划破纸张的声音尖锐刺耳。
然而,坐在最后一排角落里的慕容晚儿,此刻确实在“抓耳挠腮”。
不过不是因为题难。
是因为……屁股疼。
昨晚被姐姐爱的教育,加上刚才那一波亡命飞车,
晚儿扭了扭腰,试图找个舒服点的姿势。
她咬着笔杆,看向第一道大题。
【简述蒙代尔-弗莱明模型在固定汇率下的财政政策效应。】
晚儿眨了眨那双灰红色的眸子,脑子里一片空白。
完了。
字都认识,连在一起就是天书。
“别慌,别慌……”
晚儿深吸一口气,小手下意识地伸向桌下,摸到了自己的左大腿外侧。
指尖触碰到那层薄薄的肌肤,虽然隔着空气,但昨晚那种冰凉墨水划过温热肌肤的触感,瞬间像电流一样击穿了她的脊椎。
那行荧光黄色的公式,就写在……
她闭上眼。
黑暗中,画面清晰得像是开了4K画质。
那个充满了咖啡香气的书房。
按住乱颤的大腿,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回荡:“记住了,这里是汇率……”
随着记忆复苏,大腿开始发烫。
“我想起来了!”
她猛地睁眼,笔尖在试卷上飞舞。
【当资本完全流动时,财政政策有效,IS曲线右移……】
这也太简单了吧!这不就是昨天在腿上画的那条线吗?
晚儿越写越顺。
下一题:【通货膨胀与失业率的关系。】
这个……在这个位置!
晚儿的小手悄悄上移,按在了自己平坦紧致的小腹上,在肚脐下方轻轻画了个圈。
当时她痒得在怀里乱扭,还被打了一下屁股,说她“不务正业”。
晚儿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双腿下意识地并在了一起。
笔下的答案行云流水。
坐在斜前方的裴冷翠写完一面,习惯性地回头瞥了一眼。
这一眼,让她手里的笔差点掉地上。
那个草包……在狂写?
而且看那个速度,根本不是在思考,完全是在默写!
怎么可能?
这些题连她都要思考几分钟,那个只会撒娇卖萌的废物凭什么写得这么快?
作弊!
绝对是作弊!
裴冷翠眯起眼,视线死死锁住晚儿。
“不知廉耻。”
裴冷翠在心里骂了一句,随后转头,看向讲台。
讲台上,监考老师是个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人。
正是侯德昌的心腹,王建国。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
裴冷翠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三长两短。
王建国心领神会。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手里捏着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小纸团,那是缩印好的“小抄”。
只要这个纸团出现在慕容晚儿的桌边,
再被他“当场抓获”,那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这顶作弊的帽子也摘不掉。
王建国背着手,装作巡视的样子,慢悠悠地从讲台走下来。
皮鞋踩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一步,两步。
距离晚儿还有三排。
此时的晚儿正沉浸在“身体记忆法”的快乐中。
【边际效用递减规律。】
这个知识点……写在……
她下意识地挺了挺胸,感觉那被内衣勒得有些发紧。
“唔……好羞耻……”
晚儿咬着下唇,脸红得快要滴血,手里的笔却没停。
根本没注意到那个名为“王建国”的阴影已经笼罩了过来。
王建国走到晚儿桌边,假装咳嗽了一声,手心里的纸团就要滑落。
考场外。
教学楼对面的花坛边。
公玉谨年靠在一棵老樟树下,手里夹着一支刚点燃的香烟。
雨后的空气很清新,混杂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
他手里拿着手机,屏幕上并非什么股市大盘,而是考场内的实时监控画面。
那个针孔摄像头,就藏在晚儿那个看起来很傻的卡通发卡里。
画面中,地中海老师的手已经伸到了晚儿的桌角。
“动作太慢了。”
公玉谨年吐出一口烟圈,青白色的烟雾模糊了他那张冷峻的脸。
他按下了一个号码。
“赵琳,动手。”
考场内。
就在王建国的手指松开,纸团即将落地的瞬间——
“滋——滋滋——”
挂在黑板上方的广播音箱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电流麦啸叫。
全场考生被吓得一激灵,纷纷抬头。
紧接着,一个严肃、冰冷,甚至带着几分肃杀之气的女声响彻整个教学楼:
“紧急通报。请监考老师王建国,立即停止手头一切工作,前往教务处接受调查。”
“重复,王建国,立即前往教务处。有人实名举报你收受贿赂、协助作弊。”
声音极大。
回音在空旷的走廊里震荡。
王建国的手僵在半空。
那个纸团,就这么尴尬地粘在他满是冷汗的手心里,既没掉下去,也缩不回来。
刷刷刷。
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他。
那种目光,比探照灯还刺眼。
裴冷翠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嘎吱”声。她脸色惨白,不可置信地看着王建国。
怎么可能?
这个计划明明只有她和侯德昌知道,连王建国都是考前十分钟才接到的通知!
谁举报的?
这时候举报?
王建国的腿开始打摆子。
他是个老油条,但他更清楚这个广播意味着什么。在江大,这种全校通报基本上就是死刑宣判。
“王老师。”
门口走进来两个穿着黑色制服的校保卫处人员,面无表情,“请吧。”
王建国哆哆嗦嗦地把那个纸团塞进嘴里,甚至来不及嚼就硬吞了下去,然后像条丧家之犬一样被架了出去。
考场门重新关上。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又慢慢移到了裴冷翠身上。
虽然没说话,但那种眼神里的意味很明显
这就是你的队友?
就这?
裴冷翠感觉像是被人当众扇了一巴掌。脸颊火辣辣的疼。
她重新坐下,手在发抖。
刚才那道大题的思路,全断了。
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侯主任呢?
他不是说万无一失吗?
为什么广播会响?
那个纸团吞下去了吗?
会不会供出她?
冷汗顺着她的额角滑落,滴在试卷上,晕开了一团墨迹。
而反观角落里的晚儿。
她甚至没抬头。
刚才那个广播响的时候,她正好在大腿,
那是关于【流动性陷阱】的记忆。
广播一吓,她手一抖,按重了。
“嗯哼~”
一声极轻、极软、极媚的鼻音从她喉咙里漏出来。
晚儿脸上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
“坏谨年……写的什么破地方……”
她在心里娇嗔地骂着,手下的笔速却更快了。
这种题目,比起昨晚谨年那种高压特训,简直就是小儿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裴冷翠看着面前最后一道压轴题,脑子里只有嗡嗡声。
那是关于博弈论的。
如果是平时,她肯定能解出来。
但现在,她只要一闭眼,就是王建国被带走的画面,还有全校师生嘲笑的嘴脸。
心态崩了。
“叮铃铃——”
考试结束的铃声,像是催命符一样响起。
“停笔!所有考生起立!”新来的监考老师大声吼道。
裴冷翠手一抖,笔尖在试卷上划出一道长长的黑线。
最后一道大题,空白。
完了。
她瘫坐在椅子上,感觉天都塌了。
而那个角落里。
慕容晚儿把笔一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终于解放啦!”
晚儿欢呼一声,抓起笔袋,像只出笼的小鸟一样冲向门口。
路过裴冷翠身边时,她停了一下。
歪着头,那双灰红色的眸子里满是无辜和好奇:
“裴同学,你刚才一直在发抖,是不是冷呀?要不要我把姐夫的领带借你擦擦汗?”
裴冷翠猛地抬头,眼里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
“慕容晚儿,你别得意!成绩还没出来!”
“也是哦。”
晚儿点点头,笑得像只偷腥的小猫,
“那咱们榜单见。”
说完,她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考场外。
雨彻底停了。
阳光透过云层撒下来,给那个站在树下的男人镀上了一层金边。
公玉谨年刚掐灭烟头,就感觉一阵香风扑面而来。
“姐夫——!”
晚儿根本不管周围有多少人看着,助跑,起跳,整个人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了公玉谨年身上。
双腿熟练地盘住他的腰,双臂搂着他的脖子,脸颊在他胸口蹭来蹭去。
“我做完了!全都做完了!我是天才!”
公玉谨年无奈地托住她的臀儿,入手绵软q弹,手感好得让人心惊。
“下来。”他低声训斥,但语气里哪有半点严厉,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这么多人看着。”
“不下来!我就不!”
晚儿在他怀里撒娇,声音软糯得能拉丝,
“我要吃大餐!我要吃满汉全席!还要……还要姐夫给我揉腿,刚才写题的时候摸多了,腿酸……”
公玉谨年挑眉:“摸腿解题?”
“嘘!”
晚儿赶紧捂住他的嘴,做贼心虚地看了看周围,小脸红扑扑的,
“这是我们的秘密武器!那个……那个真的很管用嘛……”
她凑到公玉谨年耳边,吐气如兰,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特别是那个……写在肚子上的……我一摸就想起来你昨晚……”
公玉谨年喉结滚动了一下。
这丫头,是在玩火。
就在这时,裴冷翠失魂落魄地走了出来。
正好看到这一幕。
高大的男人抱着娇小的少女,阳光洒在两人身上,那种亲密无间的氛围,仿佛自带结界,把其他人全都隔绝在外。
裴冷翠死死咬着嘴唇,直到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
公玉谨年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转过头。
那双深邃的眸子隔空看了过来。
没有嘲讽,没有轻蔑。
只有一种掌控一切的淡漠。
仿佛在看一只随手就能捏死的蚂蚁。
裴冷翠浑身一颤,那种从骨髓里渗出来的寒意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公玉谨年收回视线,拍了拍怀里那个不安分的小屁股。
“走吧,带你去吃猴脑。”
“啊?真的吃啊?猴猴那么可爱……”
“那是核桃露。”
“哦哦!那我要喝两碗!补补脑子,准备下次把那个裴冷翠彻底踩在脚下!”
两人渐行渐远。
只留下裴冷翠一个人站在原地,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身后,几个刚考完试的男生路过,小声议论:
“诶,刚才那个被带走的监考老师,好像是裴冷翠一直在看的那个人吧?”
“嘘,别说了,听说那是教务处侯主任的人……这回有好戏看了。”
裴冷翠眼前一黑。
她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等到放榜那天,才是真正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