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以为这种资料找起来总归要花一些时间,但没想到顾洲拉开文件柜后,里面就这么整整齐齐的码放着治疗记录。
顾洲按照字母排序找到了沈婷婷的名字,翻开来大致看了一眼。
“找到了。”他压低声音说。
陆明羽立刻走过来,接过文件夹快速翻看。
“是这些。”陆明羽拿出手机,“先全部拍下来,注意别漏页,我们时间不多。”
顾洲点点头,帮忙翻页,陆明羽一页一页拍照。吴大爷赶忙去文件柜把其他几个学生的治疗记录都翻出来。
秦渊依旧站在窗边,目光扫过办公室的每个角落。
十五分钟后,所有记录拍完。
陆明羽检查了一遍照片,确认清晰完整,然后他们又赶紧把文件夹全部归位。
四个人悄无声息地离开办公室,将门重新锁好。
“辛苦了。”他们下楼后,顾洲才对萧白说,“回去休息吧。”
萧白点点头,化作青烟回到冥渡珠中。
“找个地方看照片。”陆明羽说。
他们绕到镜湖边,找了处树荫下的长椅坐下。这个位置比较偏僻,周围没人。
陆明羽把照片发给顾洲一份,四个人凑在一起研究起来。
记录确实很详细,每一页都工工整整,字迹清晰,能看出林徊作为心理学教授的素养。
初期记录大多是学生的痛苦倾诉,社交恐惧、自我否定、抑郁情绪……都是典型的心理问题。
但大约从第三次或第四次咨询开始,记录的内容开始出现微妙的变化。
林徊开始建议学生进行“环境体验”和“表达性艺术治疗”。
更关键的是,几乎每个学生都在后续记录里提到,在这些地方看到了不一样的自己。
“在镜湖边写生时,水里的倒影好像比真实的自己更自信。”
“艺术长廊的镜子里,那个我笑得特别自然,就像真的开心一样。”
“玻璃墙上映出的样子,好像才是我该有的样子。”
诸如此类的描述,反复出现。
顾洲翻到一页,上面是林徊用红笔写的批注。
“每个人的成长往往伴随不被理解的孤独。最亲近的人,有时会习惯于你旧时的样子,对你的新生感到不安,甚至……无意识地成为你前进的阻力。忠于自己的感受和判断,你正在成为你本该成为的样子,这非常珍贵,值得坚持。”
顾洲盯着这段话,看了很久。
他忽然觉得这段话……很有道理。
成长本来就该是这样吧?打破旧的壳子,挣脱束缚,成为更好的自己。
哪怕身边的人不理解,哪怕过程很孤独,但只要结果是好的,就值得坚持。
“顾洲。”
秦渊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顾洲这才回过神,抬头看着他,“啊?怎么了?”
“你在看什么?”秦渊的目光落在他脸上。
“没什么。”顾洲下意识地把手机屏幕按灭“就是觉得……林教授这些话,写得挺深刻的。”
秦渊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陆明羽推了推眼镜,继续翻看照片,“所以,艺术长廊确实是关键地点。这些学生的改变,很可能和他们在那里体验到了某种东西有关。”
顾洲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要我说,咱们再去艺术长廊看看。白天去没什么动静,咱们这次就晚上去。”
他看向其他人接着说,“反正来都来了,晚上去看看也不亏。”
吴大爷和陆明羽对视一眼,也觉得只能如此,就点了点头。
“那就这么定了。”顾洲一拍大腿,“今天晚上,咱们夜探艺术长廊。”
秦渊一直没怎么说话,只是看着陆明羽手机上的照片。
那些治疗记录拍的很清楚,字迹、内容、批注,一切都明明白白。
太明白了。
明白得有点不对劲。
林徊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从办公室的布置、资料的整理就能看出来。
这样的人,会把这么关键的治疗记录就这么放在文件柜里,甚至没有上锁?
还有那些批注,那些明显带有引导性的话……就像是故意写给他们看的。
顾洲看秦渊一直不说话,伸手拉了拉他的胳膊。
“秦大佬,想什么呢?”顾洲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咱们现在又不是好欺负的,等晚上去艺术长廊看看,不就知道是骡子是马了吗?”
“嗯。”秦渊应了一声,伸手把顾洲额前被风吹乱的头发理了理,“晚上跟紧我。”
“放心吧。”顾洲笑起来,“再说我现在也能保护好自己,说不定还能保护你呢。”
秦渊看着他,没接话,只是握住了他的手。
四人一直在校园里待到天黑。
太阳完全沉下去后,教学楼里陆续亮起了灯。
陆明羽看了看表,“八点半了,差不多了。这时候艺术长廊应该已经闭馆,我们抓紧时间。”
他们再次来到艺术长廊外。
晚上的建筑和白天看起来完全不同,灯光从内部透出来,透过层层玻璃和镜面,形成复杂交错的光影。
入口处的玻璃门锁着,里面一片寂静。
“抓紧时间。”陆明羽低声说。
几人还是老方法,等秦渊撬了锁,就赶紧钻了进去。
晚上的艺术长廊比白天更诡异。
所有的灯都开着,但没有人,只有他们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响。
四周的镜面倒映着无数个他们,那些倒影随着他们的移动而移动,像是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
“先去哪儿?”吴大爷已经从布包里掏出了几张符纸捏在手里。
顾洲环顾四周,“去无限回廊。白天在那儿就有异常,晚上说不定能看到真东西。”
到了无限回廊入口,秦渊掀开帘子,四人走进去。
一进去,那种被无数个自己包围的感觉又来了。
他们慢慢往前走,脚步放得很轻。
吴大爷走在最前面,手里的符纸微微发亮。秦渊拉着顾洲的手腕,握得很紧。
“还怕我丢了不成?”顾洲小声笑道。
秦渊没说话,只是把他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走到大概房间中央的位置时,吴大爷忽然停下脚步。
“来了。”他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