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洲咂咂嘴,表情古怪地看向陆明羽,用胳膊肘捣了捣他,“合着……陆医生你跟那位山神娘娘孤男寡女……呃,孤男寡鬼的,在那小黑屋里共处了两天?”
陆明羽被他这话说得背后一凉,忍不住搓了搓胳膊。
吴大爷在一旁听乐了,调侃道,“小顾你就别贫了,人家陆医生可是清清白白的读书人,经不起你这么吓唬。”
顾洲嘿嘿笑了两声,这才突然想起另一件正事儿。
他抬起手腕,拿着那串冥渡珠,“对了,还有个事儿挺奇怪的。当时我被鬼新娘偷袭,这珠子自动护住,帮我挡了一下。不是老邵,也不是清荷妹子。”
他指着另外两颗还不知道名字的珠子,“是他们其中一个。可他们明明连名字都不知道,按理说应该没有自我意识才对,怎么会……”
他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秦渊站在他身侧,目光落在第二颗珠子上,眼神微动,似乎想到了什么,刚准备开口。
“砰!砰!砰!”
院门外突然传来急促而用力的拍门声,打断了屋内的谈话。
紧接着院门被暴力撞开,然后是杂乱的人声和脚步声,听起来人数不少。
一个粗哑愤怒的声音在外面高声叫嚷起来,正是那个村长的声音。
“里面的人听着!把我们的新郎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坏了。”吴大爷脸色一变,“肯定是刚才背小陆回来的时候,被哪个眼尖的瞧见了。”
顾洲一脸不爽,这人才刚救回来,麻烦就找上门了。
秦渊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上前一步,“慌什么,人在我们这里,谁也别想带走。”
钟暮也往前走了一步,他们虽然不能伤活人,但又怎么会惧怕活人。
陆明羽挣扎着想坐起来,被顾洲按住了,“你别动,刚醒缓缓劲儿,有我们呢。”
“可是他们……”
“怕什么,有秦大佬和钟暮在,还能让你出事不成?”顾洲打断他,“正好,有些账,也该跟他们好好算一算了。”
除了陆明羽留在屋里休息,其他人都走出房门,站在院子里和一帮村民对峙。
“不客气?你们打算怎么不客气?”顾洲大声询问。
“赶紧把人交出来!”村长站在最前面,眼睛布满血丝,声音嘶哑地吼道,“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没有新郎,祭祀完成不了,山神娘娘发怒,我们全村都得完蛋!”
“交人?交什么人?”顾洲一肚子火,“里面那是我们的朋友,不是什么新郎!你们搞这些丧心病狂的活人祭祀,别想把我们的朋友扯进去!”
“他就是被选中的!”村长旁边一个瘦高个村民激动地挥舞着手里的柴刀,“山神娘娘认了他!只有他才能平息娘娘的怒火!把他交出来!”
“对!交出来!”
“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其他村民也跟着鼓噪起来,情绪激动,眼看就要往前冲。
就在这里,秦渊和钟暮几乎同时,一左一右,向前踏出一步。
两人都没说话。
秦渊只是抱着手臂站在那里,眼神扫过群情激愤的村民,那目光里没有任何人类的情感,只有千年鬼王俯视蝼蚁般的漠然与冰冷刺骨的威压。
钟暮则站得笔直,双手自然垂在身侧,面容冷峻,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但却看上去气质沉肃,不怒自威。
这两个男人,一个煞气凛然,一个深不可测,并肩而立,硬生生将躁动的人群逼停在了几步之外。
村民们举着农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喉咙里吞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竟没一个人敢真的上前。
吴大爷趁机上前,指着村长鼻子,痛心疾首地骂道,“你们这群糊涂东西!这根本不是什么祭祀山神,这是在草菅人命!用活人的命去填那个无底洞!”
“还有那个所谓的山神娘娘,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年复一年用这种阴损的法子困住她,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造的是多大的孽!”
他越说越气,“我告诉你们,在这么继续下去,别说山神娘娘怒不怒,光是这伤天害理折损阴德,就够你们全村人遭报应的!断子绝孙都是轻的,还想有什么善终?”
这话像是戳中了某些人的痛处,人群里响起几声压抑的啜泣。
村长被吴大爷骂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哆嗦着,最后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坐在地上抱着头。
“我们……我们也不想的啊……可这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规矩……我们不敢不做啊……”
他这一瘫倒,像是打开了某个闸门。
后面几个年纪大些的村民也跟着抹起眼泪,七嘴八舌地哭诉起来。
“是啊……谁想干这缺德事啊……”
“我家……我家小子他二叔,当年就是……就是被选上了……”
“不做不行啊……不做的话,全村都要遭殃,都要死光光的啊……”
“我们也是没办法……”
院子里一时间充满了悲切和无奈的气氛,刚才那剑拔弩张的紧张感,被一种沉痛的绝望取代。
钟暮等他们的哭声稍歇,才冷静地开口,“你们口口声声说为了村子,那你们可知,为何要维持这个阵法?那鬼新娘生前究竟做了什么,要受这百年禁锢,不得超生之苦?”
村长抬起头,满脸泪痕,茫然地摇了摇头,“不……不清楚啊……我们这些后生,哪里知道百年前的事……只听老辈人说,当初……当初是胡大帅开的头……”
“胡大帅?”顾洲微微一愣,“就是那个当年在这儿驻扎过的那个军阀?”
“是,是啊……”村长断断续续地回忆着从父辈那听来的零碎信息,“胡大帅当年带着兵,在这里驻扎过一阵子,后来走了……可没过多久,他又突然带着不少人还有几个看着就邪乎的法师。”
“他们在后山那个地方,弄了那个阵法……他当时说了,村里必须每年按时祭祀,用……用活人巩固阵法,否则阵法一破,鬼新娘出来,全村鸡犬不留……”
“当时……当时村里确实有人见过那穿红衣服的……鬼影,大家都吓坏了……胡大帅有权有势,又凶,村里人哪敢不听他的。”
另一个老人补充道,“后来胡大帅走了,再没回来。我们不敢再提鬼新娘,怕触霉头,就……就改叫了山神娘娘……这规矩,就这么一年年传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