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暮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丁老三家的门口。
他推开那扇被秦渊破坏的院门，里面的混乱似乎才刚刚平息。
丁老三一家三口还瑟瑟发抖的抱作一团，顾洲和吴大爷面色沉凝的站在一边，以及周身煞气还未完全散去的秦渊。
他几乎立刻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不过他什么也没追问，什么也没评价。
他依旧是用那种平淡的语调开口，“此地不宜久留，我查到一些线索，回去说。”
顾洲下意识地看向秦渊，用眼神询问。
秦渊与钟暮对视片刻，对方的目光坦荡而直接，他才微微点头。
“走。”秦渊言简意赅，拉过顾洲的手腕，率先朝院外走去。
吴大爷叹了口气，摇摇头也跟了上去。只留下丁老三一家在院子里，惊魂未定。
再次回到钟暮那个简陋干净的小院，推开门，钟暮一眼就看到了随意放在屋角的行李箱。
但他脸上没有丝毫意外的神色，虽然这一天他都没有回来过，但对这里多出来的住客显然早已经了然于心。
顾洲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们是不请自来。
但这一次，秦渊却没有再迂回试探了。
门刚关上，他便直接转身，目光紧紧地盯着钟暮的眼睛，开门见山。
“你，究竟是什么人？”
屋内的气氛一下紧绷了起来。
钟暮迎上秦渊审视的目光，这次没有再回避或掩饰，他站得笔直，语气坦然，清晰地吐出几个字。
“地府鬼差，钟暮。”
“鬼……鬼差？”顾洲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溜圆，感觉自己二十五年建立起来的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他下意识地抓住旁边吴大爷的胳膊，“吴、吴大爷……他说的那个鬼差……是，是我知道的那个意思吗？黑白无常那种？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地府的？”
吴大爷也有些意外，他虽然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但直接跟地府公务员打照面还是头一遭。
他定了定神，看着顾洲一脸你大惊小怪什么的表情，“有怨灵当然有地府了，不然你以为怎么会有转世轮回？又怎么会有魂飞魄散？”
顾洲挠挠头，“好像……是这么个道理，那这么说，我给老邵烧纸钱，他真能收到？”
秦渊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顾洲的后脑，让他别在这种时候说这些不着调的。
顾洲立马乖乖的闭嘴，但还是有些好奇的打量着钟暮，毕竟他看上去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和他心里那种黑白无常，牛头马面的形象差的太远了。
吴大爷看着钟暮，接着问道，“那钟先生，你是早就知道我们的身份？”
钟暮大方承认，视线再次掠过顾洲手腕上的冥渡珠，以及在顾洲身侧存在感极强的秦渊。
“初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秦渊在他目光扫过顾洲的瞬间，几乎是本能地向前半步，将顾洲更严密地挡在自己身后。
钟暮对他的戒备不以为意，语气依旧冷静，“我这次来的任务，并非针对你们。”他的目光落在冥渡珠上，话锋微转，“但此物存活于活人之手，并不是一件好事。”
顾洲下意识地摸了摸那温润的珠子。
刚开始他确实恨不得立刻把这玩意摘下来，有多远扔多远。
可经历了这么多，认识了邵清祥、柳清荷……还有两个暂时还不知道名字的怨灵，他心态早已经不同。
这东西虽然麻烦，却也承载了责任和……某种意义上的羁绊。
“此事，不劳费心。”秦渊的声音打断了顾洲的思绪，他盯着钟暮，“你到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钟暮不再绕弯子，干脆也明确告知。
“我的任务是消除此地因特殊原因滞留、严重扰乱阴阳秩序的怨灵。”他顿立顿，补充了更具体的指向，“也就是村民口中的山神娘娘，或者说……鬼新娘。”
鬼新娘三个字让顾洲心头一跳，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又看向秦渊。
毕竟秦渊同样是滞留人间千年且力量强大的灵体，那会不会某一天，也会有像钟暮这样的鬼差，专门为了消除他而来？
秦渊能感受到顾洲的想法，他看向钟暮的眼神里审视的意味更浓，他在快速判断眼前这个鬼差的话有几分可信，以及……是否存在潜在威胁。
钟暮似乎无意在此刻探讨秦渊的身份问题，他将话题拉回当下，强调重点。
“我已经根据连日调查，大概锁定了关押陆明羽的区域。那里位置特殊，而且被一股异常力量笼罩，所以寻常手段难以探查感知。”
一听有了陆明羽的确切线索，顾洲瞬间把什么世界观冲击、什么滞留问题抛到了脑后，“你知道陆医生在哪儿？那还等什么！赶紧去救人啊！”
目前看来，钟暮至少不是敌人，而且他有办法找到陆明羽，这就够了。
秦渊知道当前首要任务是救回陆明羽，但他心中仍有一丝疑虑未消。
他看着钟暮，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为何要帮助我们救陆明羽？这似乎，并不是你的职责所在。”
钟暮听到这个问题，难得地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斟酌措辞。
最后，他抬起眼，目光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向某个方向，给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答案。
“因为，陆明羽的灵魂……”
“在我眼中，十分纯粹。”
这个回答让众人都愣了一下。
顾洲眨了眨眼睛，心想这算什么理由？灵魂纯粹所以值得救？这是什么地府公务员选拔标准吗？
吴大爷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秦渊则深深地看了钟暮一眼，不再多问。他转向顾洲，“准备一下。”
“还准备什么？直接走啊！”顾洲一秒都等不了了。
钟暮点了点头，“事不宜迟，我带路，那里地方隐蔽，有人看守，小心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