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拖着最后一个行李箱,站在“旧时光公寓”楼下时,夕阳正把整栋楼的影子拉得老长。灰扑扑的墙面像一张布满褶皱的旧脸,空调外机锈迹斑斑,风穿过楼道缝隙,发出“呜呜”的声响,莫名地像女人的低泣。中介口中“性价比极高”的房子,在她眼里却透着股挥之不去的阴郁。
搬来第一天,对门的张大妈就隔着那扇同样老旧的防盗门,用指甲缝里带着污垢的手紧紧抓着门框,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穿透性的紧张:“小苏啊,不是大妈多嘴……这楼里有规矩,晚上十点以后,谁敲门都别开,尤其是陌生人!还有……1404那户的女人,叫柳眉,以前就因为半夜借酱油,主人没开,后来就出事了,从那以后,她每晚都在找‘借酱油’的人……你千万别理!”大妈浑浊的眼珠在昏暗楼道里泛着光,里面的恐惧不像装的。苏清笑着应下,心里却满是对“封建迷信”的不屑,只当是老人的怪癖。
旧时光公寓确实安静,除了深夜偶尔从楼道深处传来的“滴答”声,几乎没什么动静。苏清是做设计的,经常加班到深夜,起初那“滴答”声她只当是管道老化,并未在意。
直到那个晚上,她为了一个方案忙到将近十二点。走出公司大楼,午夜的风带着寒意,吹得她直打哆嗦。回到公寓,深夜的楼道格外昏暗,声控灯时亮时不亮,她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像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按下电梯键,“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一股刺骨的阴冷瞬间包裹了她,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电梯门口站着一个女人,穿着洗得发白的旧睡衣,长发遮脸,脸色惨白如纸,只有嘴唇是诡异的猩红。她手里捏着个空酱油瓶,见苏清出来,猛地转头,脸上咧开一个极其僵硬的笑容——那笑容像是用胶水黏上去的,怎么看都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姑娘,能借点酱油吗?”她的声音又轻又飘,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股阴冷的潮气,钻进苏清的耳朵里。
张大妈的警告瞬间在苏清脑海里炸开!她强装镇定,快步绕开那个女人,手指颤抖地疯狂按电梯关门键。门合上的刹那,她瞥见女人还站在原地,空酱油瓶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光,那双被头发遮住大半的眼睛,似乎正死死地钉着她,那诡异的笑容,像烙印一样刻在她的视网膜上。
逃回家里,她反锁房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大口喘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冲破喉咙。她靠在门上滑坐到地上,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的衣服。本以为是一场噩梦般的插曲,却不知,这只是恐怖的开始。
接下来的几天,苏清总觉得那栋楼不对劲。白天看似正常的走廊,到了晚上就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酱油味,混合着老旧建筑的霉味,说不出的怪异。而那个“滴答”声,也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清晰,就像在她耳边不断回响。
一天深夜,苏清被一阵清晰的“滴答、滴答”声吵醒。声音来自厨房,像是有液体在缓慢滴落。她咽了口唾沫,借着窗外的月光,摸黑推开卧室门。厨房没开灯,只有月光映出里面朦胧的影子。“滴答……”又一声,清晰得刺耳,仿佛就落在她的脚边。
苏清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颤抖着伸出手,摸向厨房的灯开关。“啪”的一声,刺眼的灯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厨房——空无一人,水龙头紧闭,地面干燥得没有一丝水渍。那“滴答”声,仿佛是从墙壁的缝隙里渗出来的,带着一股冰冷的恶意,在空荡的厨房里回荡。
她想起张大妈的话,想起14楼那个叫柳眉的女人,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满全身。是太累产生的幻听吗?她不敢深想,逃回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却再无睡意。那若有似无的“滴答”声,像一根细针,反复刺穿她的神经,让她整夜都在半梦半醒的恐惧中煎熬。
几天后,苏清又一次加班晚归。她站在电梯里,按下15楼的按钮,电梯缓缓上行,金属运行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就在电梯经过14楼时,毫无预兆地“叮”了一声,猛地一顿,停住了。
电梯里的灯开始闪烁,忽明忽暗,惨白的光映在苏清煞白的脸上。她疯狂地按开门键、关门键,可电梯像死了一样,毫无反应。就在这时,电梯门缓缓打开一条缝,那股熟悉的阴冷气息再次汹涌而来,让她几乎窒息。
14楼的走廊里,那个白睡衣女人就站在那里,手里依旧捏着那个空酱油瓶,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朝电梯走来。她的长发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却始终遮着脸,只有那双空洞的眼睛,透过发丝的缝隙,死死地盯着苏清。“姑娘,能借点酱油吗?”她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苏清吓得魂飞魄散,用尽全身力气再次按向关门键。这一次,电梯门终于缓缓合拢,她甚至能感觉到那女人的指尖几乎要碰到电梯门的边缘。就在门即将完全关上的瞬间,她看到女人猛地转头,脸上露出了一个怨毒又带着期待的诡异笑容,仿佛在说“你跑不掉的”。
电梯重新启动,强烈的失重感让苏清胃里一阵翻涌。她瘫靠在电梯角落,浑身的冷汗已经把衣服浸透,黏在皮肤上,冰凉刺骨。她知道,那个女人,不会就这么放过她。
好不容易回到家,苏清连滚带爬地冲进房门,反锁后又用客厅的椅子死死顶住。她靠在墙角大口喘气,以为这样就能暂时安全。
但很快,厨房的“滴答”声再次响起,而且这一次,声音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清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厨房里快速移动。苏清惊恐地望向厨房——门缝底下,缓缓渗出了黑色的液体,那液体散发着浓郁的酱油味,还夹杂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滴答……滴答……”
声音越来越近,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厨房的地板上爬行。苏清蜷缩在墙角,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她知道,那扇门,快要被推开了。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叮咚……叮咚……”
苏清的心彻底沉入了冰窖。她不敢去看,不敢去想门外站着的是谁。
门铃响了几声后停了,紧接着,锁孔传来“咔哒”一声轻响——有人把钥匙插入了锁孔。
苏清的瞳孔骤然收缩,她死死盯着那扇门,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门,被缓缓推开。
门口站着的,还是那个白睡衣女人,柳眉。她手里的酱油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把沾满黑色液体的刀。她脸上依旧是那副诡异的笑容,只是这一次,那笑容里的恶意再也无法掩饰。她的声音轻柔如羽毛,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一字一句地说道:
“姑娘,我来拿酱油了……”
苏清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抹白色的身影,一步步向她走来,刀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冰冷的光,而那股浓郁的酱油味和腥臭味,也随之将她彻底吞噬……
几天后,公寓管理员发现1503的苏清失踪了,房间里没有打斗痕迹,只有厨房地面上,干涸的黑色痕迹里,混着一点深褐色的印记,凑近了闻,是一股浓烈的酱油味,经久不散。而1404的房门,依旧紧闭,门缝里偶尔会传来若有似无的“滴答”声,还有一个女人轻柔的询问:“能借点酱油吗?”
旧时光公寓的怪谈,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