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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擎的“公孙”大纛下,公孙述骑着一匹雄健的枣红马,未着全甲,只穿一件缀着铁片的皮胸甲,裸露的臂膀肌肉虬结,在火把下泛着油亮的光泽。那柄标志性的金背大刀横在马鞍上,即便在昏暗中,宽阔的刀面依旧反射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他策马经过孙轻时,微微颔首,算是见礼,却未停留,更未交谈。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写满了急于赶路的焦躁。

孙轻目送那面大旗没入门外的黑暗,面上无波无澜。他自然知晓公孙述心中所想。在昨日的军议上,当自己提出“日行六十里,逢林必查,遇险必探”的行军方略时,公孙述那张脸几乎要拧出水来,若非张角亲令孙轻为主将,恐怕当场就要拍案而起。

“孙渠帅!”公孙述当时的声音犹在耳畔,带着金石摩擦般的粗粝,“斥丘危在旦夕,人公将军命悬一线!我们每耽搁一个时辰,城破的风险就多一分!六十里?便是八十里、一百里,也该日夜兼程才是!那些山林沟壑,让斥候去看看便是,大军怎能因此缓行?”

孙轻当时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等他说完,才缓缓道:“公孙渠帅勇烈,轻甚佩服。然兵者死生之事,不可不察。蔡泽能在漳水以火牛大破人公将军十万之众,其人狡诈,用兵奇诡,不可不防。广宗至斥丘二百里,其间可供设伏之处不下五六。我军若贸然急进,一旦中伏,非但救不得人公将军,这八万兄弟亦要葬送。届时,你我何以面对大贤良师?何以面对黄天?”

公孙述被噎得面色涨红,却无言以驳,只能冷哼一声,抱拳道:“末将遵令便是!”但那眼神里的不服,谁都看得明白。

天光渐亮,雾气却未散尽,反而因大军行进带起的尘土,变得更加浑浊。孙轻下令全军噤声疾行,只闻脚步沙沙,马蹄嘚嘚,车轴吱呀,以及军官压抑的低声催促。

日上三竿时,大军已南行三十余里,抵达一处名为“断肠坡”的矮丘地带。官道在此变得狭窄曲折,两侧丘坡虽不高,但林木稀疏,乱石丛生,是个适合埋伏的地方。孙轻勒住马,抬手示意。身后掌旗官立刻挥动令旗,前军、中军、后军依次缓缓停下。

“前军斥候,左右散出五里,搜坡!”孙轻的命令简洁清晰。

数十名轻骑应声而出,分作数队,驰上两侧坡地,刀出鞘,弓上弦,仔细搜索每一处可能藏人的石后、树下、沟中。坡上只有惊起的飞鸟和仓皇逃窜的野兔。约莫两刻钟后,斥候回报:未见伏兵迹象,只有些野兽足迹和废弃的捕兽套。

公孙述从前军策马回来,脸上带着“果然如此”的神色,语气却还算克制:“孙渠帅,坡已搜过,平安无事。是否继续前进?”

孙轻望了望天色,又看了看略显疲惫的士卒——凌晨出发,疾行三十里,许多人的额角已见汗珠。“传令,全军就地休息两刻,饮马,进食。后军加强戒备。”

公孙述眉头一皱,显然觉得休息过早,但见孙轻神色坚决,只得抱拳:“诺。”拨马回前军去了。

休息时,孙轻下马,走到一处高坡,远眺南方。雾气稍散,官道像一条灰黄的带子,蜿蜒伸向不可见的远方。斥丘,就在那个方向。他心中的焦灼,并不比公孙述少半分。但他更清楚,肩上的担子有多重。

“渠帅,喝口水吧。”亲兵递上水囊。

孙轻接过,抿了一口。水很凉,让他因焦虑而有些发烫的头脑清醒了些。

两刻钟后,号角响起,大军继续开拔。

午后,大军渡过滏水“老渡口”。此处河面宽阔,水流平缓,原有的一座木桥已被不知哪方溃兵焚毁,只剩焦黑的桥桩歪斜在水中。孙轻早有准备,命工兵迅速搭建浮桥。一个时辰后,大军开始渡河。站在北岸,看着密密麻麻的人马辎重缓缓通过摇摇晃晃的浮桥,孙轻心中那根弦始终紧绷。渡河是最易遭袭的时刻,他几乎将一半的骑兵部署在上下游警戒,弓弩手也在岸旁高地张弓待命。

然而,依旧无事。

只有秋风掠过河面,吹动枯黄的芦苇,发出寂寞的沙沙声。

渡过滏水,天色向晚。孙轻下令在河南岸一处背风的开阔地扎营。营盘依照标准规制,挖壕立栅,设置哨楼,巡骑放出十里。公孙述再次前来请命,希望连夜赶路,被孙轻以“士卒疲乏,夜路危险”为由拒绝。

“孙渠帅!”公孙述终于有些压不住火气,“此地距斥丘已不过百里!急行一夜,明日午时便可兵临城下!那蔡泽正在猛攻斥丘,我们早到一刻,人公将军便多一分生机!为何非要在此耽搁?”

孙轻看着他因激动而微微发红的脸,声音依旧平稳:“公孙渠帅,我知你救人心切。但,你看这四周——”他指向暮色中轮廓模糊的远山近林,“夜色将至,敌暗我明。若蔡泽遣一支精兵趁夜袭扰,我军初至陌生地域,仓促应战,纵不溃败,也必伤亡惨重,士气受挫。届时,非但不能速救斥丘,反可能自身难保。今夜好生休整,明日拂晓出发,一鼓作气,方是稳妥。”

公孙述胸膛起伏,盯着孙轻看了半晌,猛地一抱拳:“末将……遵命!”转身大步离去,铁靴踏地咚咚作响,显是心中愤懑。

孙轻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轻轻摇头。他理解公孙述的急切,但为将者,不能被情绪左右。他走回刚刚搭起的中军大帐,油灯下,再次摊开那张简陋的行程图。今日行军约六十里,符合计划。明日再行六十里,将经过此行最大的险地——黑松林。过了黑松林,便是一路坦途,直抵斥丘。如果蔡泽要设伏,黑松林是最后,也是最好的机会。

“传令,明日卯时造饭,辰时出发。前军过黑松林时,需加倍警戒,斥候散出十里,遇林莫入,先以火箭探之。”孙轻对侍立帐中的传令兵道,“再告公孙渠帅,前军可先行一步探查,但未得中军号令,不得贸然穿林。”

“诺!”

夜色渐深,营火点点。孙轻和衣卧在简陋的行军榻上,却难以入眠。帐外风声、巡更声、马匹偶尔的响鼻声,都清晰入耳。他仿佛能听到遥远的斥丘城方向,传来隐约的厮杀声。那或许是幻觉,但焦虑真实无比。

第二天,天色未明,营中已炊烟四起。

公孙述的前军果然提前半个时辰开拔。孙轻得知后,并未多言,只是下令中军按时出发。他知道,约束太过,反易生变。只要公孙述能完成探查任务,快一些也无妨。

辰时正,大军启程。今日天气晴好,秋阳高照,驱散了连日雾气,视野极佳。官道在丘陵间起伏,路旁荒草萋萋,时见倒毙的牲口骸骨和丢弃的破烂家什,都是战乱留下的痕迹。行军速度比昨日稍快,士卒经过一夜休息,精神稍振。

近午时,前方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片深色的、连绵起伏的阴影。那就是黑松林。

孙轻立马坡上,手搭凉棚望去:“前军到何处了?”

身旁斥候队长忙答:“禀渠帅,公孙渠帅前军先锋已抵林外一里,正在布置探查。公孙渠帅本人率主力在后三里处。”

孙轻点头,下令:“中军缓行,距林五里外暂停。左右两翼向两侧展开,占据高地,弓弩准备。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林。”

命令层层传下,庞大的队伍开始调整。

时间一点点过去。日头略略西偏。

派去与前军联络的斥候飞马回报:“禀渠帅!公孙渠帅已遣三队斥候入林探查,每队五十人,配备响箭火把。目前尚无异常回报。公孙渠帅问,是否可令前军开始穿林?”

孙轻沉吟。按理说,斥候未回报危险,便应前进。但他心中那股莫名的不安却越来越浓。太安静了。这片林子太大了,若藏有伏兵,三队斥候未必能尽察。

“告诉公孙渠帅,再等一刻。加派两队斥候,着重探查林道两侧百步内的密丛和沟壑。”孙轻道,“另,令前军弓手备好火箭,随时准备覆盖射击。”

“诺!”

又一刻钟过去。林子里依旧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松针的呜咽声隐约传来。派出的斥候陆续返回,皆报“未见伏兵”、“只有些野兽痕迹”。

中军阵中,开始有轻微的骚动。许多士卒伸颈望向那片沉默的林子,又看看头顶渐渐西移的日头,脸上露出不耐之色。赶了一上午路,人困马乏,都盼着早点通过这片阴森的林子,到前面开阔地休息。

孙轻也抬头看了看天色。不能再拖了。每耽搁一刻,斥丘就危险一分。或许,真是自己多虑了?蔡泽的主力或许真的被张梁牢牢拖在城下,无力分兵至此设伏?

他终于抬起手:“传令前军:保持戒备,依次穿林。中军待前军过半后跟进。后军及两翼保持阵型,随时策应。”

命令下达,前军方向很快响起号角。大队人马开始向林道入口移动。

黑松林内,光线陡然暗了下来。高大茂密的松树遮天蔽日,只漏下些斑驳破碎的光点。官道在林中变得狭窄,仅容三四骑并行。脚下是厚厚的、积年腐烂的松针,踩上去软绵绵的,吸收了大部分脚步声。空气中弥漫着松脂和腐殖土混合的怪异气味。

公孙述骑在马上,走在先锋队伍中段。他瞪着一双虎目,左右扫视。林中幽暗,视线受阻,只能看清道旁十余步内的情形。再往深处,便是影影绰绰的树干和深不可测的黑暗。头顶,松涛阵阵,如同无数人在窃窃私语。

“他娘的,鬼地方。”公孙述低声骂了一句,握紧了金背大刀的刀柄。他虽然催促进军,但并非完全无脑。此时身临其境,这林子的阴森确实让人心里发毛。他挥手示意:“都打起精神!眼睛放亮些!刀枪在手,弓弩上弦!”

队伍沉默地前进,只有马蹄声、脚步声、甲叶摩擦声,在寂静的林中显得格外清晰。每一双眼睛都紧张地搜索着两侧,每一只耳朵都竖起来捕捉任何异响。

忽然,左前方数十步外,一片灌木丛无风自动,发出哗啦一声轻响!

“有动静!”一名士卒惊呼。

几乎同时,弓弦震响!不是一支,是数十支!箭矢从不同方向的树后、石旁、甚至地下猝然射出,带着凄厉的尖啸,直奔队伍!

“敌袭!举盾!”公孙述暴喝,声如炸雷。

训练有素的黄巾前锋迅速反应,盾牌举起,护住要害。噗噗噗!箭矢大多钉在盾牌上,少数射中无盾者,发出惨叫。

“在哪?敌人在哪?”士卒们慌乱地四顾,却只见林木森森,不见人影。

“放箭!覆盖射击!”公孙述大刀指向箭矢来处。

黄巾弓手仓促张弓,一片箭雨泼洒过去,射得枝叶纷飞,却未闻一声惨叫。

就在此时,右后方又是一阵弓弦响,更多冷箭射来!

“结圆阵!向我靠拢!”公孙述虽惊不乱,指挥部队收缩。队伍迅速靠拢,盾牌向外,长矛如林,将公孙述和几面将旗护在中央。

然而,预期的猛烈袭击并未到来。那几轮冷箭之后,林子里又恢复了寂静,只有被惊起的鸟雀在树梢扑棱棱乱飞。

“渠帅!没抓到人!”斥候队长气喘吁吁跑来,“箭是从几个固定方位射来的,但属下带人扑过去,只看到一些假人!”

“假人?”公孙述一愣,随即一股邪火直冲顶门。他娘的,被耍了!

就在这时,林外忽然传来惊呼!紧接着,刺鼻的烟火气随风卷入林中!

“火!林子外边起火了!”

公孙述猛抬头,透过林木缝隙,果然看见林缘方向腾起浓烟,火光隐约闪现!

“中计了!”公孙述瞬间明白过来。那些冷箭,只是为了制造混乱,拖延时间!敌人真正的杀招是火攻!要把他这前锋,甚至后面的大军,困死烧死在这林子里!

“快!前队变后队,退出林子!快!”他嘶声大吼。

然而,为时已晚。

几乎在他下令的同时,林道前后数个方向,同时爆起熊熊火焰!那不是自然蔓延的火,而是被人刻意引导、以火油等物助燃的烈焰!火舌疯狂舔舐着干燥的松针和低矮灌木,顺着风势,迅速连成一片火墙,截断了前路,也封住了退路!浓烟滚滚,热浪扑面,灼得人皮肤生疼。

“不要乱!找缺口!盾牌护住头脸,湿布掩口鼻!”公孙述虽惊不乱,挥舞大刀,指挥部队向火势稍弱处突围。战马被火焰惊得嘶鸣人立,士卒惊呼惨叫,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好在火墙留有几处薄弱缺口。在付出数十人伤亡后,公孙述终于率领大部分前锋冲出了火场,来到林子南端的空地上。人人灰头土脸,许多人衣甲被燎焦,头发眉毛被烤卷,惊魂未定。

回望黑松林,南侧林缘已是烈焰冲天,浓烟如柱,直上云霄。火势正向林内蔓延,松脂助燃,噼啪爆响之声不绝于耳,隔着老远都能感到热浪逼人。这支火,显然是要阻断后来者的道路。

“渠帅!您看!”副将指着林外一处土坡。

坡上,数十汉军轻骑正在远去,马上骑士背负长弓,身影在烟火背景中迅速变小。显然,放火的就是他们。

“追!”公孙述目眦欲裂,就要上马。

“渠帅不可!”副将急忙拦住,“敌骑轻捷,追之不及。且我军刚脱火海,人困马乏,当先整顿,并与孙轻渠帅中军取得联系!”

“蔡泽小儿,竟用此等龌龊伎俩拖延时间!”公孙述恨声道,“果然,他主力必在猛攻斥丘,无力正面阻我,只能行此鬼蜮手段!传令全军,丢弃不必要的辎重,只带武器干粮,全速前进!务必在天黑前,逼近斥丘!我们要让人公将军知道,援兵,到了!”

“吼!”刚刚经历火场惊魂的黄巾士卒,闻言精神一振,齐声呐喊。被戏耍的羞辱,对袍泽的担忧,此刻都化为一股急于雪耻、急于救援的急切。

队伍再次开动,这次不再是稳步推进,而是小跑急行。公孙述一马当先,金刀在阳光下闪耀,眼中燃烧着怒火与战意。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冲过去,冲到斥丘城下,与那该死的蔡泽决一死战!

然而,急行不到二十里,当前方一处矮丘陵地出现在官道两侧时,一面火红色的战旗,突兀地出现在丘陵之上。旗下,黑压压的汉军阵列,如同从地里长出来一般,沉默地挡住了去路。

那旗帜上,是一个斗大的“孙”字。

不是孙轻的孙。

是孙坚的孙。

公孙述猛地勒住战马,抬手止住大军。他眯起眼,望着丘陵上那严整的汉军方阵,望着一排排反射着寒光的矛戟,望着阵前那员顶盔掼甲、手持古锭刀、傲然而立的江东猛虎。

公孙述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非但没有惧色,眼中反而燃起炽热的战意。他缓缓举起金背大刀,刀锋指向丘陵,声如雷霆,响彻原野:

“黄巾的弟兄们!前面就是阻拦我们救援人公将军的汉狗!冲破他们,斥丘就在眼前!为了大贤良师!为了人公将军!杀——!”

“杀!!!”

近万黄巾前锋,爆发出震天的怒吼,如同决堤的洪水,朝着丘陵上的汉军阵地,汹涌扑去。

几乎在同时,公孙述对身旁一名亲信厉声喝道:“你,带三个人,换快马,立刻回头!去找孙轻渠帅!告诉他,我军在此遭遇汉军主力阻击!敌军人数不详,但阵势严整,是硬骨头!请他速派中军精锐前来夹击!快!”

亲信抱拳:“诺!”毫不迟疑,点起三名最剽悍的骑士,掉转马头,逆着冲锋的人流,向北疾驰而去。他们必须冲破可能的拦截,将求援的信,送到孙轻手中。

公孙述不再回头,他一夹马腹,枣红马长嘶一声,化作一道红色闪电,冲向那片突然出现的、仿佛钢铁铸造的死亡之墙。金背大刀在他手中,开始发出低沉的嗡鸣。

丘陵上,孙坚横刀立马,望着如潮水般涌来的黄巾军,嘴角勾起一抹冷硬的弧度。

“凌操。”

“末将在!”身旁,凌操按刀应道。

“依计行事。”孙坚的声音平静无波:“把他牢牢钉死在这里,等他的主子来救。”

“得令!”

孙坚不再言语,只是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古锭刀。刀身映着秋阳,反射出刺眼的光芒,仿佛在向冲来的敌人,发出无声的、致命的邀请。

惨烈的攻防战就此拉开序幕。

第一波冲锋的黄巾军,是三千手持大盾和环首刀的悍卒。他们嚎叫着,踏着被秋阳晒得坚硬的土坡向上冲,盾牌顶在前方,试图为后续部队打开缺口。丘陵上的汉军沉默着,直到黄巾军冲进百步之内,才听到一声冷硬的号令:“放!”

嗡——!

丘陵顶部,数百张强弓同时震响,箭矢如飞蝗般泼洒而下。这些箭矢并非漫无目的的抛射,而是精准的平射,目标直指冲锋队列中那些手持盾牌、看似勇猛的黄巾头目。噗噗的入肉声接连响起,冲在最前的数十名黄巾士卒惨叫着倒下,其中不乏什长、百夫长之类的基层军官。冲锋的势头为之一滞。

“不要停!冲上去!贴上去他们的弓箭就没用了!”公孙述在后方厉声催促,亲自挥刀砍倒了两名畏缩不前的士卒。

黄巾军鼓起余勇,顶着箭雨继续冲锋。付出近百人伤亡后,第一波终于冲到了丘陵半腰,距离汉军阵线不足三十步。他们甚至能看清对面汉军士卒冰冷的面孔,和长戟刃尖上闪烁的寒光。

“长戟手,前!”孙坚的声音依旧平稳。

第一排汉军重步兵闻令而动,手中丈二长戟整齐地放平,戟刃向外,形成一片令人望而生畏的钢铁丛林。这些江东子弟兵训练有素,阵型严密,彼此间距恰到好处,既能发挥长兵器的威力,又互相掩护侧翼。

“杀!”黄巾悍卒挺着盾牌,挥舞环首刀,试图撞开戟阵。但迎接他们的,是冷酷而高效的刺杀。长戟如毒蛇吐信,精准地刺向盾牌缝隙、腿部、脖颈。许多黄巾士卒尚未够到敌人,便被数支长戟同时刺中,惨叫着滚下山坡。偶有勇猛者撞入戟阵,立刻被侧翼的汉军用短矛和环首刀捅翻在地。

第一波冲锋,如同浪花拍击礁石,除了留下数百具尸体和哀嚎的伤兵,未能撼动汉军阵线分毫。

公孙述看得双目喷火。他看出这支汉军绝非乌合之众,而是真正的精锐,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且占据地利。但他别无选择。

“第二队、第三队,一起上!弓箭手压制!给我压制他们的弓箭!”公孙述咆哮。他手中还有近七千兵马,人数占优,他不信啃不下这块硬骨头。

更多的黄巾士卒投入进攻。弓箭手在坡下寻机向丘陵顶部抛射箭矢,试图压制汉军弓手。然而汉军占据高处,且有简易的木栅和盾牌掩护,黄巾的箭矢效果有限。而汉军的弓手则依托工事,冷静地狙杀着黄巾军中的军官和弓手,每一次齐射都带起一片惨叫。

第二波、第三波冲锋接踵而至。黄巾军如同潮水,一浪接一浪地拍击着汉军的防线。战斗进入白热化。丘陵半坡,尸体越积越多,鲜血浸透了干燥的土壤,变成暗红色的泥泞。喊杀声、惨叫声、兵刃碰撞声、垂死哀嚎声,交织成一片地狱般的喧嚣。

公孙述亲自率亲卫队压阵督战,金刀挥舞,连斩数名后退者。他看出汉军防线虽然坚固,但并非无懈可击。在某些地段,汉军的抵抗似乎稍弱,阵型也有过短暂的松动,仿佛兵力有些捉襟见肘。这让他看到了希望。

“他们人不多!再加把劲!冲垮他们!”公孙述嘶声力竭地呐喊。

黄巾军的攻势更加疯狂。一些悍不畏死的黄巾力士甚至脱去上衣,露出精赤的上身,咆哮着挥舞重斧、铁锤,硬生生撞向戟阵。他们用身体卡住长戟,为身后的同袍创造机会。汉军阵线开始出现局部动摇,几处地段甚至被黄巾军突入数步。

丘陵顶部,孙坚冷眼旁观着战局。他看到了己方阵线的轻微动摇,也看到了公孙述眼中燃起的希望之火。这正是他想要的。

“凌操。”孙坚低声唤道。

“末将明白。”凌操会意,立刻率领一支五百人的预备队,冲向那几处被突破的地段。这支生力军的加入,如同给有些松动的堤坝打上了铁箍。凌操本人骁勇异常,手持双刀,在阵前左冲右突,连斩数名冲入阵中的黄巾力士,迅速稳住了阵脚。

刚刚看到突破希望的黄巾军,又被硬生生顶了回去。士气难免受挫。

公孙述气得几乎咬碎钢牙。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他分明看到汉军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怎么突然又冒出一支生力军?

他清点了一下伤亡。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的猛攻,他已经折损了超过三千余人,伤员更是不计其数。而丘陵上的汉军,虽然也有伤亡,但阵型依旧完整,旗帜不乱,显然损失远小于自己。

不能再这样硬拼了。公孙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意识到,这支汉军早有准备,依托工事以逸待劳,自己仓促进攻,兵力优势无法完全展开,反而成了对方的活靶子。

“传令,暂停进攻!重整队形!”公孙述不甘地下令。铜锣声响起,黄巾军如潮水般退下,在丘陵下重新集结,与汉军对峙。

丘陵上,孙坚也暗自松了口气。他麾下虽然精锐,但总兵力不过六千余人(其中还有凌操部两千),要正面硬扛近万黄巾军的轮番猛攻,压力也是极大。方才若非凌操及时补漏,真有被突破的风险。但好在,目的达到了。公孙述的锐气已挫,伤亡不小,却并未崩溃,而且……他肯定已经派人去求援了。

“孙将军,是否要趁势反冲一阵?”凌操抹了把脸上的血污,跃跃欲试。

孙坚摇头,目光望向北方那滚滚浓烟:“不必。我们的任务不是击溃他,是缠住他,钓来后面的大鱼。传令下去,救治伤员,加固工事,补充箭矢。告诉弟兄们,仗……还有得打。”

而此刻,尚在黑松林北端、被大火阻隔去路的孙轻,刚刚接到前锋遇阻、公孙述派人冒死送出的第一封求援急报。

他站在尚未完全蔓延过来的林火前,热浪烘烤着他的脸庞,手中那封血迹未干的求援信在微微颤抖。信上字迹潦草,显然是仓促写就:“此乃缓兵之计,汉军主力定在猛攻斥丘。孙坚于黑松林南二十里矮丘阻击我军支援。敌阵坚固,攻势受阻,请渠帅速派中军携手,迟恐生变!公孙述顿首。”

蔡泽分兵了。分出一部精锐,在此阻击,为强攻斥丘争取最后的时间。他的主力,仍在斥丘城下。而眼前这支阻击部队,就是他能分出的最大力量了。

孙轻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击溃眼前这支汉军,便能扫除最后障碍,甚至与人公将军夹击汉军!而且必须快!在斥丘城破之前!

他猛地转身,对等候命令的众将厉声道:“传令!辎重车辆暂且丢弃,只带三日口粮!火速南下接应公孙渠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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