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那日在醉香食社遇到弗朗西斯和妮娜的父亲卡尔.福勒，也就是至冬国执行官「富人」后，海莉薇便长嘘一口气，再次隐退到日常生活中。
清晨的空气还带着一丝凉意，海莉薇看着街道上渐渐热闹起来。橱窗里多了许多粉红装饰，成双成对的身影也多了起来。她眨眨眼，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哦，明天是情人节啊。”
站在热闹的人群里，形单影只确实容易勾起一点说不清的滋味，可能这就是单身狗的寂寞吧。
不过，海莉薇可不是来街上“捡狗粮”的。她是来给小旋风买狗粮的。
特伦索菲教授外出未归，她拜托赛缇娜照顾的小家伙口粮快见底了。
这笔账，她可得好好记下，等教授回来再算。
“海莉薇学姐！这边！”
一个清朗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活力，穿透了街市的嘈杂。
海莉薇循声望去，是拉默德。他正坐在一家小酒馆临窗的位置，面前的木桌上摆着一碟青翠的枣子和一杯冒着细小气泡的饮料。
她走过去，隔着玻璃窗：“这个点，你没课？”
“出来采购实验材料。”拉默德笑着解释。刹诃伐罗学院管理虽严，但只要有教授盖章的凭证，学生也能请假外出。当然，普通学生要弄到那个可不容易。
“所以，采购就是坐这儿喝东西听歌？”海莉薇指了指酒馆里流淌出的舒缓旋律。临近情人节，连背景音乐都带着点甜腻。
“机会难得嘛，我打算待到晚上再回去。”拉默德回头看了眼店里应景的装饰，笑容里带着点促狭，“海莉薇学姐，如果我现在邀请你明天和我约会，你会答应吗？”
“嗯？”海莉薇有点意外，眉毛微挑，“理由？”
“咦？你居然没直接说‘不’？”拉默德反倒更惊讶了，“难道学姐明天没人约？”
这说出来似乎有点……显得自己行情差似的。
海莉薇摸了摸鼻子，含糊地应了一声：“……大概吧。”
“连赞迪克也没约你？”
“没。”海莉薇觉得这问题有点跳跃，还没来得及细想，拉默德已经哈哈笑开了：“可惜，要是他真约了你，我就能以‘单身狗社成员私自脱单，破坏社团纯洁性’为由，名正言顺把他踢出去啦！”
他笑得有点幸灾乐祸。
海莉薇也被他这清奇的脑回路逗得嘴角弯了弯：“想什么呢，我们又不是那种关系。”
她顿了一下，想起最近看的东西，用一种“聊八卦”的语气说：“而且，听说朋友要变成恋人，成功率挺低的？感觉怪怪的。”
她没提论文，只是表达了一种普遍的看法。
“学姐说话总是一针见血。”拉默德无奈地耸耸肩，还是不死心，“赞迪克真没约你？一点苗头都没有？”
海莉薇心想，这孩子该不会在脑补什么吧？虽然不太理解这种乐趣，但她觉得有点好笑。
“没有你以为的那种。他这两天被妙论派的贤者看中，拉去干活了，正新鲜着呢。”她省略了“课题交流”这种正式词汇。
“哦？这样啊，难怪这几天都没见他。”拉默德恍然。
“不至于吧？”海莉薇觉得拉默德的说法有点夸张，“他最近迷上剑术，每天早上六点到八点雷打不动在训练场。练完还得冲去食堂抢早饭，再回宿舍洗澡。”
她之所以知道这么清楚，全因为之前在“醉香食社”被某个家伙缠得没办法，答应了一个“不平等条约”。
那天赞迪克说：“学姐这么关心我，那帮我个忙呗。最近总有些不长眼的家伙烦我，虽然动动脑子就能打发，但果然还是拳头更直接。惹不起大的，揍揍小的总行吧？”
“这和你需要帮忙有什么关系？”海莉薇脑子里闪过自己当人形沙包的画面。
“学院不是有选修课吗？”赞迪克喝了口饮料，“我想去报个剑术班，学姐陪我一起？”
“早上六点到八点？”海莉薇一听时间就皱眉，“打扰了。”
早起？那是她的生命线！绝对不行！
“学姐~”赞迪克立刻切换成软磨硬泡模式，“我帮你遛狗，小旋风归我！”
这句话精准地戳中了海莉薇的痛点——她还答应了赛缇娜遛狗呢。早晚各一趟，时间耗得跟陪他练剑差不多。但陪练只需要出门一次，而且大概率是当个背景板，比遛狗轻松。
这么一合计……好像还行？
于是，海莉薇点了头。
“海莉薇学姐！”拉默德的呼唤把海莉薇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嗯？”
“没事，就想说，如果你明天真没安排，可以来这家小酒馆找我。”拉默德指着店门，“我打听过了，他们明天有个‘单身者友好’活动，据说挺有意思，来呗？”
情人节还有这种活动？海莉薇有点好奇。
“行啊，没事的话，我来看看。”她应承下来。
……
训练场上，剑刃相交的清脆撞击声不绝于耳。
海莉薇额角渗出汗珠，“锵”的一声，两把剑再次架在一起。她的手腕有点酸。力量和耐力上，她本就不占优势。
“学姐负隅顽抗、苦苦支撑的模样也很耀眼嘛。”赞迪克略一有些轻松地一边往剑柄上施加力道，一边还有闲工夫出言调侃她。
海莉薇倒是没空理他。
她憋着一口气，要是分神开口回应，她可能就要跪了。
而且海莉薇早就有些体力不支，她动作开始变得迟缓，步伐也有些凌乱，被逼得不断后退。
她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答应做赞迪克的陪练。
这家伙的学习能力变态得可怖，教授剑术基础老师只是第一堂课将所有架势都演示了一遍，赞迪克就盯上了她。
“我不行的。”一个眼神她就知道赞迪克在想什么。
“学姐都没学会的话，其他人就更不可能学会了。”
赞迪克可没功夫哄一群傻子。
“你可以找老师进行对练。”
“可我就是喜欢和学姐一起啊，学姐真的不愿意吗？”
“……”可恶，死嘴，快拒绝啊！
可是他说他喜欢和她一起唉~
这种奇怪的、被满足的被需要感。
海莉薇看着赞迪克撒娇耍赖的模样，叹了口气，举起剑。
“来吧。”
赞迪克回想起当时海莉薇无奈又痛苦答应的表情，剑势渐渐加强，眼底闪着兴奋，“我发现学姐你很难拒绝他人的请求。”
好啦，知道啦，也请别说啦。
“这种弱点如果只是被我发现也没什么不好。”赞迪克一边使剑将海莉薇逼退，一边向她靠近。
直到海莉薇被迫后背靠在了训练场的警戒网上。
“但是，这要是被我以外的人利用，我会很不高兴。”赞迪克看海莉薇胸膛剧烈起伏，眼神中满是认真和坚毅。
他本可趁势一击，却突然眼神一缓，嘴角微勾，手中力道瞬间卸去大半。
感受着力道的减弱，海莉薇满脑子都是怎么脱离现在苦战的困境，于是她顺势灵巧地偏转剑刃方向，然后用力压向剑柄。
“当啷”一声脆响，赞迪克的剑脱手而出，人也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
剑刃架在他肩膀上，有点沉。
赞迪克勾勾唇便开始鼓掌夸夸：“学姐赢了呢，真棒。”
直到他宣布了结果，对练的比赛正式画上句号，海莉薇才松了口气，将剑扔到一旁，然后像一摊烂泥一样倒地不起。
“学姐不高兴吗？”
他好像对于胜利这种事很执着，但也没太大胜负欲，只是觉得让海莉薇取胜她或许会愉快。
实际上并不。
“将武器对准信任自己的人就算胜利也没什么意思吧。”海莉薇大口喘气。
赞迪克愣了愣，上前将海莉薇从身后把人提了起来，眼神柔和，“说得也是。”
完全不想动弹的海莉薇就这样靠在了对方身上。
“直接躺下可不行，血液回流可能会让你直接休克。”
“那就请一直扶着我。”
“看样子，这个方法有让学姐释放一下蓄积已久的怨念。”
海莉薇闭上了眼，语气平静：“我能有什么怨念？对你吗？”
“在我看到学姐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学姐是和我一样的同类。”
她的睫毛翕动了下，没说话。
“但学姐好像活成了我的反面。藏着本事没什么，可……感觉呢？我觉得你骨子里，其实挺傲的，也懒得理人。天生的‘怪人’混在普通人堆里，不会觉得像隔着玻璃看鱼缸吗？”赞迪克说得有点抽象。
海莉薇沉默了几秒，才深深吸了口气，推开他，自己站稳。“你‘中二’浓度有点高。”
她语气冷静，带着点吐槽的意味。
赞迪克歪了歪头，有点困惑。对方似乎并不想接这个话茬。不过没关系，他想，时间还长。
两人擦干汗，准备去便利店买点吃的垫肚子。想到赞迪克又要帮她遛狗，又要应付妙论派贤者的差事，还要每天早起练剑，海莉薇忍不住问：“这么折腾，不累？”
“累？”赞迪克挑眉，“停下来更无聊。”
在便利店，赞迪克去买面包和水，海莉薇就在旁边的日用品区闲逛。一些小挂件吸引了她的目光。她拿起一个看了看标签：“38？小东西不便宜。”
赞迪克拿着水走过来，把没开的那瓶递给海莉薇，凑近她看的东西，“喜欢？”
“看着还行。”海莉薇说着就准备走。
“等等。”赞迪克从货架上拿起一个毛茸茸的兰那罗玩偶，捏了捏，“这个呢？猜猜价格，猜中了送你。”
海莉薇挑眉，随口蒙道：“88？”
赞迪克立刻翻看玩偶背后的标签，眼睛一亮：“运气不错，猜对了。”
“哦？”海莉薇自己也有些意外。
赞迪克行动力超强，没等海莉薇反应，他已经付了钱，用纸袋装着玩偶，随手递给她：“喏，陪练的辛苦费。”
“行吧。”海莉薇接过来，看了他一眼。赞迪克却避开了她的目光。
海莉薇把特伦索菲教授家的钥匙，还有那张无比珍贵的、盖着导师亲签印章的请假凭证，交给了赞迪克。
赞迪克拿着那本凭证，带着点调侃：“学姐当初肯定想不到，这宝贝疙瘩会落我手里吧？”
“现在也只能给你了。”海莉薇很实际地说。
虽然赞迪克有时爱搞点小恶作剧，但重要的事情上，他意外的靠得住。相处下来，她对他还算放心。
仿佛猜到了她的想法，赞迪克故意拖长了调子：“要对我放心哦~我可是学姐的乖狗狗呢~”
海莉薇扶额：“你对‘狗’这称呼，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她提着那个毛茸茸的玩偶回到家，一身汗黏糊糊的，只想赶紧冲个热水澡。
梅里女士今天早上只有十点半的课，八点左右才起床。发现女儿竟然没在睡懒觉，她正有些诧异，就听见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海莉薇回来了，手里还提着早餐和一个可爱的玩偶。
是的，早起的女儿，早餐和玩偶礼物。
怎么看、怎么想都很不对劲吧。
“早啊，妈妈。”海莉薇把东西放到餐桌上，飞快地钻进房间拿换洗衣物，“小笼包，豆浆。”
梅里女士看着桌上的早餐，愣了一会儿神，才轻声说：“上次你主动买东西回来给我……好像还是十年前的母亲节呢。”
“……”十年前，那可真是一个阴影。
她做了520只小白鼠的标本当礼物，最后把梅里女士吓了一跳，还挨了一顿毒打。
房间里的海莉薇动作顿了一下，声音传出来，带着点不自在：“……是吗？那以后我多买几次。”
希望那种乌龙不会再次发生吧。
听到自家女儿的话，梅里女士也只是低头轻笑，俯身默默吃起早餐。
阳光透过格子窗帘，在餐桌上投下一片片光斑，梅里女士眉峰轻轻蹙起，看到桌上放着个异常显眼的兰那罗玩偶，没忍住伸出手摩挲着玩偶柔软的绒毛，那绒毛在晨光中泛着淡淡的白光，像是缀满了细碎的珍珠。
她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的光，海莉薇从小就对这类毛绒玩具提不起兴趣。
有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