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卷着枯叶掠过红星四合院的灰墙，王建国站在中院那棵老槐树下，手里捏着一把生锈的铜锁。锁芯里还卡着半片断裂的钥匙——那是二十年前他为了防备贾张氏偷拆自家煤棚，特意改装的“防撬锁”，此刻倒成了院里最后一场风波的引子。
“王建国！你凭什么拆我家的棚子？”阎埠贵的三儿子阎解成举着根扁担堵在门口，脸涨得通红。他家那间违章搭建的小厨房，正挡着社区改造的消防通道，而牵头拆违的，正是如今负责片区旧改项目的王建国。
王建国没说话，只是弯腰捡起一块碎砖。砖角还留着模糊的刻痕，是当年刘海中为了彰显“官威”，在自家墙上刻的“光荣之家”字样，后来被雨水泡得褪了色。“解成，你爹当年总说‘规矩大于天’，怎么到你这儿，连消防法规都不认了？”
阎解成梗着脖子：“我爹那是老糊涂！这棚子是我结婚时盖的，拆了我家往哪儿做饭？你现在当了大老板，就瞧不上我们这些穷亲戚了？”他这话喊得响亮，瞬间从东西厢房涌出来几个看热闹的邻居，大多是当年院里老人的后代。
王建国扫了眼人群，看见贾张氏的孙子正缩在墙角——那孩子眉眼间还带着棒梗的影子，手里攥着个偷来的铁皮文具盒，看见他便慌忙往人群后躲。二十年前棒梗偷鸡被抓的场景忽然涌上心头：贾张氏撒泼打滚的哭嚎，易中海假意调解的伪善，傻柱抡着拳头要替人背锅的憨直……像场褪色的皮影戏，在眼前晃晃悠悠。
“做饭可以，占消防通道不行。”王建国从公文包里掏出张图纸，指着上面标注的红色区域，“社区给每家都规划了新厨房的位置，统一用天然气，比你这烧煤的棚子干净安全。明天动工，后天就能用。”
“我不稀罕！”阎解成把扁担往地上一戳，“除非你赔我五千块！不然这棚子谁也别想动！”
人群里顿时响起窃窃私语。王建国认得说话的几个：有刘海中当年巴结过的街道干事的儿子，有许大茂远房亲戚家的姑娘，还有聋老太那个从未露面的侄孙——这些人凑在一起，眼神里的算计像极了当年院里那群围着利益打转的“禽兽”。
“五千块没有。”王建国把图纸折好，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但我可以告诉你，你爹当年藏在煤堆里的那笔钱，现在存在工商银行的存折上，密码是他生日。足够你重新盖三间房。”
阎解成愣住了。这事儿连他娘都不知道，王建国怎么会清楚？
王建国没解释。那是当年阎埠贵临终前拉着他的手说的秘密，老头算计了一辈子，最后还是怕这笔钱落不到儿子手里。“你爹还说，当年总跟我家算小账，是他对不住我们。”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人群，“还有谁觉得不公平的，现在都可以说。”
人群沉默了。贾张氏的孙子把文具盒偷偷塞回了失主窗台上，刘海中的后人红着脸低下了头。王建国忽然看见人群后站着个熟悉的身影——何雨水拎着个保温桶，正朝他点头微笑。桶里装着傻柱临终前嘱咐她送来的酱肘子，老头弥留之际还念叨：“让建国尝尝，还热乎不。”
“解成，”王建国捡起地上的铜锁，塞进阎解成手里，“这锁你留着。当年你爹总说‘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现在规矩就在这儿，守不守，看你自己。”
阎解成攥着那把生锈的锁，指节泛白。忽然“咚”地一声跪在地上，对着阎埠贵当年住的北房磕了三个头，爬起来就往家跑——没过多久，他自己拿着锤子拆起了棚子。
人群渐渐散去，夕阳把四合院的影子拉得很长。王建国走到南墙根，那里还留着当年他偷偷埋东西的痕迹。他蹲下身，挖出个小小的铁皮盒，里面装着半块发霉的窝头——那是饥荒年月，他分给秦淮茹却被扔回来的食物，后来她总说当年是自己糊涂。
“建国。”何雨水走过来，把保温桶递给他，“刚接到电话，聋老太那案子的最后几个余党落网了，在海外藏了二十年，还是被咱们的人工智能识别出来了。”
王建国打开保温桶，酱肘子的香气混着记忆里的味道漫出来。他想起聋老太当年坐在门口晒太阳的样子，眯着眼看似昏聩，耳朵却尖得能听见院里掉根针——原来那些看似无意的“耳背”，都是在暗中收集情报。
“都结束了。”他把铁皮盒重新埋好，拍了拍手上的土。远处传来推土机的轰鸣，旧改项目正式启动了。这四合院会被保留下来，但那些藏在角落里的算计、仇恨、阴私，都该随着这秋风散了。
何雨水指着西厢房的屋檐：“你看，那窝燕子又飞回来了。当年你总说，等院里清净了，它们就会回来的。”
王建国抬头望去，几只燕子正绕着老槐树盘旋，翅膀剪过金色的阳光。他忽然想起十岁那年，自己刚重生时站在这院里，看着满天乱飞的麻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让这方寸之地，再没有欺负人的禽兽，再没有藏污纳垢的角落。
如今，他做到了。
推土机缓缓驶进院门，却在离老槐树三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那是王建国特意吩咐的，这树要留着，就像留着那些不算美好的回忆，提醒自己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走吧，回家吃饭。”何雨水挽住他的胳膊，脚步轻快。
王建国最后看了眼这四合院，灰墙黛瓦在夕阳里泛着温暖的光。那些鸡飞狗跳的争吵，那些暗流涌动的算计，那些咬牙切齿的仇恨，终究都成了过眼云烟。
这是最后的院斗，却以最平静的方式落幕。因为真正的强大，从来不是把对手踩在脚下，而是让规矩立在人心上。
他转身走出院门，身后的推土机开始作业，扬起的尘土在阳光里打着旋，像一场盛大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