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机厂的仓库里弥漫着机油和铁锈的味道,王建国蹲在地上,手里拿着块磨损的齿轮。李铁牛蹲在他对面,断了两根手指的右手正笨拙地拆解一台报废的拖拉机,汗珠顺着额角滴在满是油污的工装裤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王师傅,您看这轴承还能用不?”李铁牛举起个锈迹斑斑的零件,眼里带着点忐忑。他三天前才被调到仓库,只知道这个新来的“王铁柱”师傅修拖拉机是把好手,却不知道对方正用藏在袖口的微型扫描仪,将零件的三维数据传入空间里的数据库。
王建国接过轴承,指尖划过内壁的磨损痕迹——这是终结者技术里的“疲劳强度检测”,火种源的能量能精准捕捉到金属分子的细微变化。“还能撑三个月,”他将轴承扔回零件箱,“不过得重新淬火,我教你怎么弄。”
仓库角落堆着些废弃的煤炉,炉膛里藏着改装过的加热装置,温度能精确到摄氏度。这是他收缩战线后布下的第一个点:用最不起眼的农机维修作掩护,培养真正信得过的技术骨干。
“铁牛,知道为啥把你调过来不?”王建国往炉膛里添了块煤,火苗“腾”地窜起来,映红了两人的脸。
李铁牛的手顿了顿,黝黑的脸上露出点不好意思:“杨厂长说……说我嘴严,不会瞎打听。”
“不止这些。”王建国从怀里掏出个牛皮笔记本,翻开的那页画着个简单的齿轮传动图,“你爹是牺牲在抗美援朝战场上的,对吧?他炸掉的那辆美军坦克,用的轴承就是现在这种工艺——咱们自己造的钢材,硬度差了三成。”
李铁牛的呼吸猛地一滞,手里的扳手“当啷”掉在地上。他爹的抚恤金是他供弟弟读完高中的全部指望,可他从没跟人提过那些细节,只知道爹是“跟敌人同归于尽的”。
“您……您咋知道的?”他声音发颤,眼眶瞬间红了。
王建国合上笔记本,封面的磨损处露出里面的金属夹层——那是用火种源边角料做的,能屏蔽所有电子探测。“因为我爹也死在那场仗里,”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死在没子弹的阵地上,死在缺钢少炮的憋屈里。”
仓库外传来脚步声,何雨水抱着个布包进来,军绿色的挎包带子勒在肩上,留下两道红痕。“王师傅,这是您要的‘零件’。”她把布包放在桌上,里面是七八个用油纸包好的黄铜徽章,正是王建国之前熔铸的那种。
李铁牛的目光落在徽章上,看见何雨水偷偷朝王建国递了个眼色——那是他们约定的暗号,代表“安全”。他突然想起昨天去食堂打饭,听见两个陌生人打听“王铁柱”的来历,当时没敢多嘴,现在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铁牛,想不想造比美国坦克更硬的钢?”王建国拿起枚徽章,轻轻放在李铁牛摊开的手掌里,“想不想让以后的兵,不用再拼着命去炸坦克?”
徽章的棱角硌在掌心,带着点温热的触感。李铁牛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想!做梦都想!”
“那从今天起,你不光要学修拖拉机。”王建国走到仓库深处,移开一个沉重的木箱,下面露出个通往地下室的入口,“下去看看吧,这才是咱们要干的活。”
地下室里亮着盏昏黄的油灯,靠墙的架子上摆着些奇怪的零件:有的像缩小的发动机,有的像精密的钟表齿轮,最里面那个蒙着黑布的东西,隐约能看出是轧钢厂那台稀土提纯设备的核心部件。
“这是……”李铁牛的眼睛瞪得溜圆,他在轧钢厂当过临时工,认得这东西的轮廓。
“能让夏国稀土产量翻番的设备。”何雨水掀开黑布,露出里面闪烁着金属光泽的仪器,“但现在还不能让它见光,得靠咱们一点一点改进,直到能光明正大地摆进车间。”
李铁牛的手抚过冰凉的仪器表面,突然“扑通”一声跪下,额头重重磕在水泥地上:“王师傅,我李铁牛笨,但我知道啥是对啥是错!您信得过我,我这条命就给您了!”
王建国扶起他,把那枚徽章别在他胸前:“不是给我,是给夏国。从今天起,你是‘磐石’小组的第一个成员。”
接下来的半个月,仓库成了秘密课堂。王建国每天教李铁牛认图纸,从最基础的三视图到复杂的机械传动,用的都是他简化过的教材——把终结者技术里的自动化原理,藏在农机维修的案例里。
李铁牛学得慢,但认死理。别人休息时,他就蹲在地上用树枝画齿轮;晚上值夜班,他就借着月光啃图纸,笔记记得比谁都认真。有天深夜,王建国用空间监控看到他对着父亲的遗像发誓:“爹,我找到能让夏国变强的事了,您等着瞧。”
这天午后,傻柱突然推着辆破自行车来仓库,车后座绑着个麻袋。“建国,不,王师傅。”他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院里的许大茂被调去看仓库了,总打听你的事,我寻思着不对劲,给你送点吃的。”
麻袋里是十几个窝头和一罐子咸菜,还有个用油纸包好的东西——打开一看,是半块风干的腊肉。“这是雨水让我给你的,她说你爱吃这口。”傻柱挠着头,有点不好意思,“我嘴笨,帮不上啥大忙,但院里有啥动静,我立马给你报信。”
王建国看着那半块腊肉,突然想起上次全院大会,傻柱为了护着他,跟许大茂打得头破血流。这人或许冲动,或许拎不清,但骨子里的那份仗义,比院里那些精于算计的人可靠得多。
“傻柱,想不想学门手艺?”王建国递给他枚徽章,跟李铁牛那枚一模一样,“不用你干啥危险事,就帮我盯着院里那些人,尤其是聋老太和许大茂。”
傻柱捏着徽章,突然挺直了腰板,像当年在轧钢厂宣誓入团时那样严肃:“建国,你放心!我傻柱别的本事没有,瞪着眼珠子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谁要是敢害你,我先跟他拼命!”
傻柱走后,李铁牛凑过来,手里拿着张画满符号的纸:“王师傅,这是我琢磨的传动改进图,您看行不行?”
图纸上的符号歪歪扭扭,但核心思路竟与终结者的伺服电机原理不谋而合。王建国的心里突然涌起股热流——真正的技术从来不是闭门造车,而是在这片土地上扎下根,靠着像李铁牛、傻柱这样的人,一点一点生长出来。
“改得好。”他拍了拍李铁牛的肩膀,“明天我教你怎么算齿轮的模数,学会这个,咱们就能造自己的精密机床了。”
夕阳透过仓库的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王建国看着李铁牛低头钻研图纸的背影,又看了看窗外傻柱推着自行车远去的方向,突然觉得,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他的团队还很小,只有两个人,或许以后会加上何雨水,加上那些还没出现的、值得信任的人。但只要这些人在,火种就不会灭,夏国重铸荣光的那一天,就总会到来。
夜色渐深,地下室的仪器突然发出轻微的嗡鸣——那是李铁牛刚才调整过的参数起了作用,稀土提纯的效率又提高了两个百分点。王建国望着仪器上跳动的绿灯,仿佛看到了无数双眼睛,正透过黑暗,望向未来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