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韬“小三元”的殊荣,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涟漪迅速扩散至京城最高层的圈子。永昌侯府那扇许久未曾被权贵踏足的大门,开始迎来不同寻常的访客。
最先登门的,是几位与已故老永昌侯王擎天有旧谊的勋贵。他们多是军中出身,性情相对直率。看着眼前气度沉静、举止有度的王文韬,再对比记忆中那个怯懦纨绔的影子,几位老将军皆是唏嘘不已。
“像!这眼神,这气度,真像你父亲当年!”一位鬓发斑白的老伯爵拍着大腿,语气激动,“擎天兄在天有灵,见你如此成才,也该瞑目了!”
他们带来的不仅是口头上的赞赏,更有实质性的橄榄枝。有人暗示军中尚有老侯爷旧部,若王文韬有意,可代为引荐;有人则直接询问他对北疆局势的看法,显然那篇府试策论已传入他们耳中。
王文韬应对得体,既不卑不亢,也未轻易承诺什么。他深知,这些军中勋贵固然是一股力量,但过早卷入军方的派系,并非明智之举。他的根基,目前还在文道上。
随后,一些清流文官也开始递来名帖。其中不乏翰林院、国子监的学士、博士。他们更感兴趣的是王文韬的学问。几次在侯府书房或京城文会上的短暂交谈后,这些自视甚高的文官们惊讶地发现,这位年轻的侯爷不仅经义纯熟,更兼思路开阔,对诸多问题都有独到见解,绝非死读诗书之辈。
“王侯爷之才,非止于科场。假以时日,必为国之栋梁。”一位国子监司业在离开侯府后,对同僚如此感叹。
名声带来的不全是好处。更多的窥探与审视也随之而来。王文韬能清晰地感觉到,侯府周围的“眼睛”多了起来,来自不同的方向。有好奇,有审视,或许,也隐藏着忌惮与恶意。
这一日,一位特殊的客人来访。来人并未递送名帖,而是由一位面容普通、气息内敛的随从直接叩响了侯府大门,递上了一封没有署名的信函。
福伯将信函呈给王文韬。信纸是上好的薛涛笺,带着一丝清雅的冷香,上面只有一行娟秀却隐含风骨的小字:“闻君三元,心甚慰之。望戒骄戒躁,静待秋闱。”
落款处,盖着一方小小的私印,印文是“玉漱”二字。
王文韬目光微动。系统瞬间调取了相关记忆碎片,结合此前扫描的朝堂人物志,给出了推断:当朝天子景和帝最宠爱的女儿,玉漱公主,赵清璇。这位公主素有才名,且因其母族与已故王老侯爷有旧,幼时曾与王文韬有过数面之缘。
这封信,看似是勉励,实则是一种姿态,一种来自皇室核心成员的、隐晦的认可与关注。
“玉漱公主……”王文韬指尖拂过那方小印,能感受到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纯正的龙气残留其上。“看来,这科举之路,比预想中更快地引起了上层的注意。”
他并未回信,只是将信笺收起。这份“关注”,目前来看利大于弊。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就在王文韬潜心备考乡试,继续解析龙气奥秘之时,一股暗流悄然涌动。
京城最大的茶楼“雅茗轩”内,几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正聚在一起高谈阔论,话题很快引到了风头正劲的王文韬身上。
“哼,不过是一时侥幸,得了个小三元,便如此张扬,竟连陈兄你的帖子都敢拒之门外?”一个瘦高书生愤愤不平道。
被他称为“陈兄”的,是一个面色略显苍白的华服青年,乃是吏部左侍郎陈永言之子陈玉郎。他素有才名,本是此次府试案首的有力竞争者,却被王文韬横空夺走,心中早已不忿。加之他数次递帖想与王文韬“切磋学问”,均被福伯以“侯爷闭门苦读”为由婉拒,更是觉得颜面大失。
陈玉郎抿了一口茶,眼神阴鸷,淡淡道:“王侯爷身份尊贵,看不上我等也是常理。只是,这科举之道,终究讲究根基扎实。听闻王侯爷此前……呵呵,于学问上并无太多建树,此番连中三元,未免有些……蹊跷。”
他话语未尽,但其中的暗示意味不言而喻——王文韬可能舞弊。
“陈兄所言极是!”旁边立刻有人附和,“他一个纨绔子弟,岂能突然开窍?定是走了什么门路,或是考前得了什么秘题!”
“我看他那篇北疆策论,看似花团锦簇,实则空洞无物,尽是些纸上谈兵之语,焉知不是请人代笔?”
流言如同瘟疫,开始在特定的圈子里悄然传播。虽未敢明目张胆,但那“永昌侯科举舞弊”、“请人代笔”的阴影,却如同幽灵般缠绕上来。
这些风声,自然逃不过王文韬的感知。他甚至不需要动用神意,福伯在外采买时听到些只言片语,便已气得浑身发抖,回来禀报。
“侯爷!定是那陈侍郎家的公子搞的鬼!他自己考不过侯爷,便行此龌龊手段!老奴这就去与他们理论!”福伯义愤填膺。
“不必。”王文韬放下手中的书卷,神色依旧平静,“跳梁小丑,何足挂齿。此时去理论,正中其下怀,反显得我心虚。”
他走到窗边,看着庭院中那株在微风中摇曳的古柏,淡淡道:“流言止于智者,更止于实力。待乡试放榜之日,一切自见分晓。”
他的平静感染了福伯。老仆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恭敬道:“是,老奴明白了。”
王文韬的目光越过侯府的高墙,望向贡院的方向。他能感觉到,那笼罩在贡院上空的龙气,似乎也因为即将到来的大比,而变得更加活跃和威严。
“舞弊?代笔?”他嘴角泛起一丝冷冽的弧度,“在龙气注视之下,一切魑魅魍魉,皆无所遁形。我倒要看看,这乡试考场,谁能阻我?”
他并未将陈玉郎之流放在眼中。这种程度的诋毁,不过是前进路上的些许尘埃,挥手便可拂去。
真正的舞台,在秋闱的考场,在那汇聚了天下英才的角逐之地。他要在那里,以无可争议的实力,让所有质疑者闭嘴,并借此机会,更深入地触碰那王朝气运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