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司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将昨夜写的家书交给了任风流。
任风流心里虽乐开了花,但面上还是装出一副麻烦的模样,不情愿的接了过来。
“师兄,现在何绅看的严,你如何将信送到家父手中?”
出于好奇,司行忍不住问了一声。
现在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何绅监视着,若是不小心被发觉,何绅还会不会对他们维持表面上的客气,就不好说了。
任风流微微一笑,“这便不劳师弟费心了,你师兄我自有办法!”
家书已经到手,他索性找了个理由将司行打发走,又唤来了昨日追捕他的家兵伍长。
“任首座,可是有事要帮忙?”
伍长脸上溢出热情的笑容,对他们这些家兵来说,只要任风流不给他们找麻烦,一些小事他们还是很乐意效劳的。
任风流没卖关子,不着声迹的从怀中取出一袋银子,顺手塞入了伍长怀里。
伍长一边半推半就的收下,一边笑道:“任首座,这怎么好意思呢?”
然后他的声音忽然拉低,凑到跟前,“任首座就莫要卖关子了,说吧,你想做什么,只要是在卑职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便答应你。”
他是何府的家兵不假,可人哪能没有私心呢?
先不提任风流的身份地位,他们这些人本就有诸多好感,加上昨日任风流也相当配合,没让他们这些人受罚,只要不出府,行个方便倒也没什么。
任风流见他答应了下来,笑道:“也没什么,就是夫子想请杜家主过来叙旧,还望大哥行个方便。”
他没说是自己想请杜淳前来,一是自己与杜家并无任何交集,不太熟悉,二则他的身份与杜家家主还是有些差距的,杜淳不一定卖他这个面子。
一个小辈,冒然请一家之主前来,难免要遭人怀疑。
可朱子就不同了,一来朱子德高望重,虽平日里不怎么与盛京各大家主往来,但还是有着几分交情;二则朱子学识渊博,时常与人论道,就算何绅知晓了,只会认为这两人在探讨儒学,不会怀疑其他。
伍长只是愣了一刻,很快回过神来,笑着摆了摆手,“嗨,我还以为是什么难事呢,原来是朱子想找老朋友叙旧啊?任首座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
正如任风流所想,伍长听到朱子后,连怀疑都没怀疑,直接一口答应了下来。
“那便劳烦老兄了。”任风流抱着拳头客气道。
这一声“老兄”,顿时让伍长飘飘然,有些忘乎所以了,当即夸下海口,“任老弟且在这等着,我一会便将杜家主请来!”
任风流笑着将他送了出去,又以司行为由,将朱子支了出去,坐在院里静候消息。
不出半个时辰,伍长便带着一脸不解的杜淳走了进来。
任风流先是对着伍长说了声谢,而后带着杜淳来到了朱子书房中。
可朱子并不在里面坐着。
本就心生疑惑的杜淳,终是忍不住开口:“子川小友,你说朱子想找我叙旧,如今他人在何方?”
“杜家主莫慌”,任风流不急不躁的坐了下来,伸手示意杜淳就坐,徐徐说道:“实不相瞒,并非是夫子找你,而是在下有事相求。”
“你?”
杜淳嗤笑一声,刚刚坐下就欲起身离去。
倒不是他看不起任风流,只是到了他们这个地位,与人相交不外乎利益罢了。
朱子在儒林中声望颇高,又是仗剑书盟三位大先生之一,与他算是平等地位相交。
可任风流算个什么东西?
是,任风流是三位大先生共同的弟子,又被昔日的梁帝拟旨入朝为仕,日后成就不可估量,但他最终拒绝了不是?
至少,杜淳并不觉得现在的任风流,对他杜家有什么价值!
任风流见他起身就走,也不气恼,只是失望的叹了口气:“本以为杜家主颇有魄力,晚辈还想着替杜家寻个出路,不曾想杜家如此看不上晚辈,那便算了,我再找其他家主合作就是了。”
虽明知道任风流是故意这么说的,可杜淳还是忍不住停下了脚步,一脸阴沉的走了回来,声音平淡道:“任小子,你最好能说出个所以来,否则的话,老夫定然会告诉朱子。小小年纪不想着走正道,偏偏搬出朱子的名义故意卖弄,如此心眼,日后怎堪大任?”
“杜家主教训的是”,任风流微微一笑,并不在意他说的话,只平静道:“可乱世当用重典不是?不论何等手段,世人只看结果,从来不看过程不是么?”
杜淳不吭声了,对他们这些世家来说,是这么个道理。
现在百姓都知道他们这些世家如何威风,却从来不知道是如何从千年前维存到现在的。
他们从不会主动说起这些,百姓嘛,只要让他们忙于填饱肚子就行了,何须让他们知道这么多?
“说吧,你要做什么?”
许是这番话说到了杜淳心里,他的语气不知不觉间软了下来,开始正视起面前的任风流来了。
任风流便将需要借助杜家之手,将司行的家书送到司家一事说了出来,当然,他隐去了自己与澹台敬明的计划,只是说可以借此得知董武的动静,也顺便帮城中世家探一下董武的口风。
杜淳听后深皱眉头,半晌没有说话,片刻后,他面色复杂的望着任风流,轻叹道:“此事,风险甚高,一个不慎我杜家便会从江州除名,你又怎知我不会将此事告知给何绅?”
任风流嘴角微微勾起,平静道:“杜家主,何绅若是能容允你们的存在,又何须绑着你们族中子弟不放,白白去送死?据我所知,你杜家青年子弟如今已战死了二十一人,再这样下去,怕是后继无人了。再说了……”
说到这,任风流忽然压低声音,身子伏在案牍上,凑到杜淳面前,露出一抹邪笑:“杜家主,你杜家可是与司家世代联姻,恐怕你们两家的关系并不简单吧?你真的甘心留在城中,任那何绅摆布?”
杜淳瞳孔猛然一缩,也没去问任风流是如何得知此事的,只深深看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莫名的怅然,“将书信交给我吧。不过,回信的内容我要第一时间知晓! ”
“那是自然”,任风流缩回身子重新坐了下去,冲着杜淳一笑,伸出了自己右手,“那晚辈便等待你的好消息了,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