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升站在城墙上,跟随着大军一同掩护那些下去厮杀的人,时不时指化剑气击杀快要过来的妖兽。
他有心想要隐藏自己,并未暴露真正实力,反倒是那些宗门子弟,一个个恨不得使出吃奶的力气,各种绚丽斑斓的招式不断狂轰乱炸着。
虽出够了风头,但灵气损耗的极快,不一会儿就气喘吁吁了。
黄衍嗣看到后只是微微皱眉,并未多语,继续张弓搭箭作着掩护。
这群宗门子弟将兽潮想的太简单了,今日不过刚刚开始,便如此耗费力气,等到下一波兽潮的时候再无灵力对敌,若是妖兽冲了过来,就会死伤无数。
可与急躁的彭诸不同,黄衍嗣向来沉默寡言,加上这些宗门子弟前来参加两族大战本就是另有目的,他懒得劝阻。
反正早晚都会离去,倒不如在这里的时候多出些力。
至于死了,怨不得他,只能怪技不如人。
黄衍嗣也注意到了姜云升敷衍了事的打法,看起来随意,却是杀招四出,朴实无华的一剑就能轻而易举的带走妖兽的性命。
既节省了力气,又不耽误杀敌,是个好苗子。
难怪彭诸对这少年多有怨言,怕是因元帅的多次夸赞而感到不忿。
黄衍嗣有些心动,若是好好培养一番,假以时日又是个能独当一面的将领。
更关键的是,如此年轻,日后成就定然比他和彭诸更高。
看来,战后需要找他聊一下了。
对于黄衍嗣的想法,姜云升自然是不知道的,他一边点杀妖兽,一边观察着那些所谓大教弟子们的手段。
先是温养浩拖着三尺青锋,身轻似燕的在妖兽群中穿梭,剑光每每闪过,便有数头妖兽饮恨于此。
其他人也同样不简单,那个身穿金色袈裟的小沙弥,眉心一点红色,闭着眼睛双手合十的走在妖兽之中,好似闲庭信步。
但姜云升却看见他身上有一道隐晦的金光庇佑,那些想要攻击他的妖兽拍在金光上,只掀起点点涟漪,然后神魂俱灭,化作飞烟散去。
三教中的佛教当真是名不虚传,即便没落多年,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般修士无法比拟。
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怎么着,小和尚朝南,他北边的小道士便继续向北,整个人坐在蒲团上盘膝而坐,搭在腿上面的双手隐约间有雷光浮现,但凡有敢上前的妖兽,便会引来滚滚天雷,落得个尸骨无存。
道门的掌心雷,号传与兵家杀伐之力,剑修的剑同为世间三大极致霸道之力,修炼到极致,可以轻而易举的诛灭世间一切实物。
至于分散在其他角落的人,更是手段诡异,各显神通。
有人擅长隐遁之术,在兽潮中尽情戏耍着妖兽;有人善使一把千机伞,轻轻一折,伞上便有万千银针化作飞流细雨,在妖兽头颅间留下不大不小的血痕。
毫无疑问,这些人都是出自世家豪门的宗门子弟,寻常人等无法得到这般功法。
这也侧面表明,这些人日后会是这一代中的顶流柱,他们如今过来只不过是提前展示自己的手段罢了。
最让人叹为观止的,却还是庞元圭所带领的三千兵马。
他们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战场上,除了领头的庞元圭之外,其他人实力最高也不过六品。
但这支军队配合的极好,以庞元圭为头,沿着他身后左右两侧排开,化作一道锋利无比的长矛,骑着乌晨霜烈在兽潮中尽情狂奔着。
他们全部被黑色的气息包裹着,俨然成了一体。
在面对实力比他们强大数倍的妖兽面前,他们化作暴虐的死神,手中长枪挥起时,大片妖兽枭首。
就在姜云升看的心潮澎湃之时,身后忽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转过头望去,却见数十名士兵一起,抬着个巨大的黑色匣子放在了城墙上。
这黑色匣子不轻,落地的一瞬间“轰”的一下,尘土飞扬。
数十名士兵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喘息未定。
正当姜云升想看看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值得这样一群人大费周章的时候,耳畔却传来黄衍嗣那波澜不惊的话:
“如今只不过是第二波兽潮,妖族尚未出动全力,莫要使用此物了。”
“是,黄将军。”
听到他的话后,抬着上来的士兵们熄了打开的念头,不待喘息恢复正常,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小跑着回到了先前的位置。
姜云升暗叫一声可惜了,可就在这时,上城墙的石阶处,出现了个颤颤巍巍的身影。
“成帝师。”姜云升并未惊讶,在司空怀那里,他便已经知道成汤在韶州了。
只是,当日与他尚且嬉皮玩闹的老顽童,如今却成了行木将朽的白发老翁。
看到他后,成汤苦闷的脸上难得的挤出了一抹笑容,“小子,是你啊,又见面了。”
见老者一副在风中随时摇摇欲坠的姿势,姜云升连忙上前搀扶着他,毕竟有过一面之缘,况且他心里尚有诸多疑惑,等待着成汤的解答。
老人语气里带着几丝欣慰:“人老了便不中用了,日后这天下如何,到底是你们年轻人的了。”
姜云升默不作声, 日后这天下如何,终究不是他说了算。
老人像是没看到,平静道:“那夜,似乎你与陛下促膝言谈许久?”
“是。”姜云升爽快的点了点头,“不过,他所托于我来说过于艰难,我拒绝了。”
对于成汤知晓此事,他并不在意,若是成汤没有点手段,又岂能作为帝师?
那夜梁帝与他相谈许久,让他所做之事太难,难于上青天的难,难到今生今世他都不确定自己能否完成。
对于没有把握的事,姜云升向来是不会去做的,因为那样会付出无法承受的代价。
“拒绝刘帝己,你小子倒是世间独一份。”老人柔和的笑了笑,并未责怪,“那是你与他之间的事,与老夫无关,不过老夫还是提醒你,那些人可不会因为你拒绝了陛下的提议便放过你。”
“他们若是想查,很快就能知道那夜你在陛下寝宫中待了多久。毕竟,这世上的暗卫可不止镇远司一个。”
听到老人的话,姜云升再次沉默,他并非三四岁的孩童,经历了许多事情后,自然明白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以及斩草除根的道理。
可若让他接受梁帝的提议,也是强人所难,不太现实。
他也曾问过梁帝,为何这件事非他不可,明明当时宫中还有那么多镇远司、大戟士,甚至还有王忠维这等忠心耿耿的奴才,偏偏梁帝却指派给了他。
梁帝并未说明缘由,只是浅笑着说若是不愿可以拒绝,只需去三大边关传令,无论何时,外族都不得侵入中州境内!
如此的话,他死也能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