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光还在往上窜，赵建国的胳膊像被火钳夹住似的，整条手臂从手腕到肩膀都烫得发麻。他没松手，死死拽着陈建国的衣领，膝盖压在碎砖上，整个人往前顶。
“你给我听着！”他吼得脖子青筋暴起，“你说你是观察员，那你记得不记得傻柱蒸包子放了多少盐？双胞胎满月那天谁喝多了抱着晾衣杆喊妈？”
陈建国眼神涣散，嘴唇哆嗦着，嘴里念叨：“Sh-0973……任务终止……回归序列……”
“回归个屁！”赵建国一巴掌拍在他脸上，声音都劈了叉，“你上个月还跟我抢咸菜坛子，说你腌的老坛酸菜配方是祖传的！你媳妇照片背面写的啥日子，你倒是睁眼看看！”
陈建国猛地抽搐了一下，瞳孔颤了颤，像是被什么戳中了。他喉咙里咕噜了一声，喃喃道：“1978年……三月十五……她还没过门……我也没结……”
话没说完，他突然抱头惨叫，额头青筋乱跳，像是脑子里有东西在撕扯。赵建国赶紧从兜里掏出那个扁平的金属盒子——时空坐标解析器，啪地按在两人手腕相连的红痕交汇处。
屏幕闪了几下，跳出一行字：“检测到双向数据逆流，建议锁定单一源头。”
赵建国心里咯噔一下。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一个得断，不然俩都得废。
他抬头看陈建国，那人已经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地，脑袋低垂，呼吸忽快忽慢，一会儿喊“报告长官”，一会儿又低声叫“老婆等我回家”。
赵建国咬牙，一把将他拽起来按在墙上：“谁准你走干净了？你要是真想回你的破系统，那就带着我一起闯进去！别在这儿装烈士！”
陈建国喘着粗气，忽然抬手抓住他的肩膀，眼睛睁得极大，竟有一瞬清明：“赵建国……听我说……我的信号已经被标记成异常体了。只要我还连着你，修正力就会一直叠加。杀了我，你能活；拖下去，咱们都会从时间里被抠出去。”
赵建国冷笑：“所以你就打算自个儿清零，让我背一辈子债？你当我是谁？傻柱家那条狗，说撵就撵？”
“这不是逃！”陈建国声音发抖，“这是止损！我早就不是原来那个人了，我在那边……本来就没活过几天……可你不一样，你有家，有孩子，有热乎饭吃……我不想把你拖进坟里！”
赵建国盯着他，忽然笑了：“你知道前两天小宝怎么叫我吗？他说‘爸爸，陈叔叔比你还像爸’。”他顿了顿，嗓音沉下来，“你要是死了，我怎么跟他说？说你回老家了？还是说你其实是外星人，任务完成了得飞走？”
陈建国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赵建国反手把解析器调到强制同步模式，按钮咔哒一响，机器嗡地一声震起来。他一把将陈建国的手按回自己手腕上，大吼：“你要回家，咱们就一块找路！不是靠死，是靠打出去！你敢松手，我现在就把你绑在炕上喂馊饭！”
白光猛地炸开，蓝焰被硬生生压下一截，两人之间的红痕由炽红转成暗金，终端上的数字也从每秒掉百分之一，缓缓降到每秒零点三。
赵建国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跪下，扶着墙才站稳。
可就在这时，西边塌了一半的院墙底下，传来一阵金属刮擦的声音，像是铁皮被人慢慢拖出来。
烟尘扬起，一个人影从瓦砾堆里站了起来。
西装破烂，半边脸焦黑，但那只完好的手却稳稳举着个漆黑的球体。表面流动着数字，一圈圈幽蓝的光纹顺着外壳蔓延，正中央一块小屏亮着：00:04:59。
是轧钢厂前总工。
他嘴角咧开，露出焦黄的牙：“你们争什么生死？所有人，都将归零。”
赵建国心头一紧，本能地把陈建国往身后一拉，自己横身挡在前面。解析器还在嗡嗡作响，他迅速扫了眼炸弹频率，眉头一跳——信号源竟然和陈建国那块手表残片完全一致。
“老陈！”他回头吼，“你还剩多少力气？最后一次联动，能不能把数据流导过去？”
陈建国瘫坐在地，脸色灰白，听见这话，艰难地点了点头。他抬起手，指尖颤抖着在空中划了一道古怪的符号，嘴里含糊念了句什么。
下一秒，他腕上的金属片“砰”地炸裂，一股逆向数据流直冲炸弹而去。
倒计时瞬间停滞——00:03:17。
空气安静了一瞬。
紧接着，炸弹外壳开始渗出蓝色电弧，噼啪作响，像是内部程序正在重启。
赵建国盯着那串数字，心跳如鼓。他知道，这只是暂时卡住了，真正的倒计时马上就要重新开始。
他低头看陈建国，那人已经歪在地上，眼神失焦，嘴里还在念：“1978年三月十五……她说等我回去办酒……我没食言……我没……”
手指却仍死死抠着赵建国的衣角，一点都没松。
赵建国咬牙，把解析器塞进腰带，单膝跪地把他往上扶了扶：“你给我撑住，听见没有？你要是真想回家，我就陪你杀到系统老窝去！但你要是敢现在断手，我以后每年清明都给你烧一筐臭咸菜！”
陈建国嘴角抽了抽，像是想笑，却咳出一口血。
远处天空闷雷滚动，乌云压得更低，蓝光映在废墟上，照得人脸发青。
赵建国抬头看向那枚悬停在半空的炸弹，手指缓缓摸向解析器的最高功率档位。
他还没按下。
炸弹表面的数字轻轻一跳。
00:03: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