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建国盯着屏幕上那段同步请求的日志,手指在键盘上停了半秒。他把胶布从电源指示灯上撕下来,又顺手塞进裤兜——这玩意儿贴久了容易留胶,回头还得擦。
他拔掉加密终端的存储卡,吹了下灰,揣进内兜。屋外雨小了些,巷子那头三轮摩托早就没了影,但地上水洼还泛着油光,像谁倒了半瓶酱油。
他锁好门,披上旧雨衣出门时,正好碰上许大茂从隔壁探头。
“哎哟,建国啊,这么晚还往外跑?”许大茂缩着脖子,“前两天我仓库里少了个磁盘,你说邪不邪门?就放抽屉里的,锁都没坏。”
赵建国脚步一顿:“哪个仓库?”
“东街尽头那个红砖房,我租来囤点杂货。”许大茂搓着手,“你要不忙,帮我瞅瞅?兴许是你那系统能查出点啥。”
赵建国没应,只点点头,心里却已经转开了。磁盘丢失?偏偏这时候?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东街,许大茂掏出钥匙开门,铁门吱呀一声,带起一股霉味混着机油的气息。角落里堆着几箱轴承零件,墙上挂着张泛黄的机械厂平面图。
“就是这儿。”许大茂指着办公桌抽屉,“原先插在读卡器上的,早上发现被拔了,盒子空了。”
赵建国蹲下身,从工具包里摸出一个巴掌大的银色设备,按下开关。屏幕亮起一行字:“介质残留信号检测中”。
几秒后,提示音响起。
“有东西。”他说。
许大茂凑过来:“还能找回来?”
“不是找回的问题。”赵建国眯眼看着波形图,“这磁盘被人用高温消过数据,但底层还有碎片。你最近让谁进过这屋子?”
“谁啊……”许大茂挠头,“就傻柱来借过扳手,再就是轧钢厂技术科的小李,说要查个零件编号。”
赵建国没接话,打开签到系统离线模块,启动“深层回溯”。进度条缓慢爬升,伴随着轻微的电流声。大约五分钟后,屏幕上跳出一段残缺记录:
【写入完成|Ip:沪03-789|时间戳:03:14】
“沪03-789?”许大茂念了一遍,“听着像是上海那边的编号?”
“科研数据中心的内部节点。”赵建国收起设备,“你这磁盘,最后操作是在半夜三点十四分,来源是沪上机械局的老网络段。他们早不用这套系统了,现在还在用的,只有两种人——一个是管理员,一个是有备用手册的‘老关系户’。”
许大茂听得一愣一愣的:“那……会不会是易中海?他当年在那儿干过一阵子。”
赵建国没答,只是把磁盘残片装进密封袋,转身就走。
“哎!你不帮我找找别的线索?”许大茂追出来。
“线索已经有了。”赵建国头也不回,“你这儿不安全,这两天别一个人来。”
回到四合院西屋,他刚坐下,手表震动了一下。
陈建国发来的消息,只有四个字:“样品被动。”
后面紧跟着一张照片:废弃工厂角落的铁皮箱,原本藏假样品的地方,现在空空如也。
赵建国立刻抓起背包,带上磁粉检测仪和备用电池,翻墙出了院子。城南路上自行车铃铛响个不停,他抄近道穿过菜市场后巷,踩着湿滑的地砖一路往北。
废弃化工厂大门歪斜,铁链挂着把锈锁,早被人剪断了。他贴着墙根绕到后窗,架好便携摄像头,连上手持终端。
画面里,地面散落着几块金属碎片,检测仪靠近一扫,指针猛地偏转。
“果然来过。”他低声说。
磁粉反应强烈,说明至少有五个人携带过吸附装备进出过这里。但他更在意的是——为什么只带走样品外壳,却不碰里面的东西?
他推开最里间的铁门,角落有个木盒翻倒在地。他走过去捡起来,打开一看,里面没有样品,只有一张泛黄的纸片。
他拿起来对着光线看了两眼。
是劳改农场的编号牌,正面印着“京北农垦区-8762”,背面用铅笔潦草地写着一行字:“别信沪上顾问”。
字迹很轻,像是怕被人看见。
赵建国盯着那行字看了足足一分钟,才把牌子收进证物袋。他正要起身,忽然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很轻,但节奏稳定。
他迅速关掉终端屏幕,蹲在窗边往外看。
陈建国站在院中,穿着一身深灰风衣,右手插在口袋里,肩膀微塌,像是走了很远的路。
赵建国从侧门出去,走近了才发现他脸色发青,嘴唇有点抖。
“你怎么来了?”赵建国压低声音,“不是让你避开我?”
“我得见你。”陈建国嗓音沙哑,“他们让我看到了你的藏身处布局……不止一次。而且,我刚刚被迫接入一段记忆——关于八级钳工手册第三页的修订符号。”
赵建国眼神一凝。
那是他们之间唯一的暗语验证方式,连系统都没记录过。
“你说说看。”他盯着对方眼睛。
“三角框加双横线,代表公差调整。”陈建国喘了口气,“右边空白处画了个扳手,是你去年冬天随手添的。”
赵建国沉默两秒,从兜里掏出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同样的内容。他递过去:“对得上。”
陈建国接过看了一眼,苦笑:“你也防我?”
“不是防你。”赵建国收起纸条,“是防他们用你的脑子,编我的事。”
两人靠墙坐下,赵建国把编号牌递过去。陈建国看了看,眉头慢慢皱紧。
“这个编号……我在资料库里见过。”他说,“易中海的确在那儿待过两年,但档案显示他是单独调离的,没人知道交接给谁了。”
“可现在这块牌子出现在样品盒里。”赵建国盯着远处厂房,“他们是故意留下的。要么是警告,要么是引路。”
“我觉得是后者。”陈建国咳嗽两声,“‘别信沪上顾问’——这句话指向的不是现在,是过去。1953年轧钢厂那次事故,贾武出事前见的就是一个‘沪上派来的技术顾问’。”
赵建国没说话,脑子里飞快翻着之前的线索。磁粉图纸被盗、档案缺失、许大茂仓库失窃……所有事都绕不开那个年份。
“所以这次调包样品,根本不是为了技术参数。”他缓缓开口,“是为了让我们找到这块牌子,顺着它回到当年的事。”
陈建国点头:“他们在设局,我们也得反设一个。”
“我已经让系统备份了一份虚假日志。”赵建国说,“只要有人再试图远程接入,就会收到一条伪造指令——说真正的样品藏在夜校锅炉房通风口。”
“够狠。”陈建国笑了下,“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收网?”
“等他们动手拆锅炉的时候。”赵建国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现在,咱们得去一趟京北农垦区。”
“你疯了?”陈建国愣住,“那儿现在归地方管,没手续进不去。”
“我不用进去。”赵建国从包里拿出一张旧地图,摊在地上,“我只要知道,当年那个‘沪上顾问’是怎么进去的,怎么出来的。既然易中海的编号能出现在这儿,说明有人还记得那条路。”
陈建国看着地图边缘一道模糊的红线,伸手点了点:“这条小道通后山,以前是运粮的,后来塌方封了。”
“可如果有人定期清理碎石呢?”赵建国抬头,“你觉得会是谁?”
两人对视片刻,谁都没再说什么。
远处天空开始放亮,雨彻底停了。赵建国收起地图,正要走,手腕上的表又震了一下。
新消息来自陈建国的手表终端,内容只有一句:
“我刚才说的话,真是我自己想的吗?”
赵建国抬起头,看见陈建国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像是第一次认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