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口的泵还在响,声音稳得像钟摆。赵建国站在那儿听了一会儿,转身回了电工房。灯亮着,工具箱敞着口,螺丝刀还斜插在台面上,是他昨晚修完泵后随手一扔的。他没急着收拾,而是坐下来,把那台报废的电动水泵拖到了桌前。
这玩意儿在院里躺了快五年,谁都说修不了。电机烧了,线圈糊了,连厂里技术科的老张来看过一眼都摆手:“废铁,回炉去吧。”可赵建国不信邪。他蹲下身,手指顺着外壳摸了一圈,停在散热孔边上。这儿有道划痕,不深,但整齐,像是被什么硬东西蹭过。他记得这台泵最后一次用,是三年前给菜窖抽水,之后就再没响过。
他掏出小本子,翻到昨晚记的井泵维修记录,对照着电压、转速、电流参数一条条看。看了一会儿,眉头慢慢皱起来。差太多。自己修的那台还能救,是因为核心部件没坏透。眼前这台,真算是彻底趴窝了。
“光靠经验,够呛。”他合上本子,轻声说了句。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他照例去院角签到。手刚抬起来,脑子里“叮”地一声,像是有人敲了下玻璃杯。
【签到成功,检测到宿主连续三十日正向影响邻里关系,解锁‘技能强化模块’。获得‘高级机械维修技能包’。】
他愣了两秒,低头看自己的手。没变,指甲缝里还有昨晚刷泵留下的黑泥。可脑子里突然多了东西——不是文字,也不是图纸,是一种“知道”。就像你本来不会骑车,某天一上车,腿一蹬,就稳了。
他转身回屋,没跟任何人打招呼。何雨水在门口碰见他,问了句:“建国,这么早去哪儿?”
“电工房。”他回了两个字,脚步没停。
一进门,他就把门关了。桌上那台报废水泵还在原地。他坐下来,伸手就拆。外壳螺丝拧开,定子露出来,漆包线焦得发黑。按以前的办法,只能换新的。但现在,他一眼就看出问题不在主绕组,而在启动电容和离心开关的配合间隙。
他从废料堆里翻出个旧收音机,拆下里面的电解电容,又用钳子剪了段铜片,弯成触点形状。手指动得飞快,像是早练过千百遍。焊枪一点,冒股白烟,接上了。接着是绕线——他从另一台坏风扇上拆下铜丝,重新缠了三十六圈,松紧匀得像尺子量过。
中午饭点,傻柱敲门:“建国!吃饭了!”
“不吃。”里面传来声音,“忙。”
“忙啥呢你?院里又漏水了?”
“比漏水重要。”
“还能有吃饭重要?”傻柱嘟囔着走了。
下午三点,水泵装回原样。赵建国接上电源,按下开关。
“嗡——”
机器猛地一震,接着,一股浑浊的水从出水口喷出来,溅了他一脸。他没躲,反而笑了。这声音不对,有杂音,但转起来了!不是短路,不是卡死,是真正在转!
他赶紧调电压,把转速降下来,听着那声音从嘶哑慢慢变平。五分钟后,水流稳定,清澈见底。
“修好了?”何雨水不知啥时候站在门口,手里拎着饭盒。
“嗯。”赵建国擦了把脸上的水,“还能用十年。”
“你这手艺,厂里老师傅来了都得叫哥。”
“别吹。”他摆手,“顺手的事。”
傍晚,李婶路过电工房,看见那台老水泵摆在门口,出水管连着水桶,正哗哗灌水。她愣了:“这破玩意儿还能动?”
王婶也凑过来:“建国你咋修的?前年我男人试过三次,连电都带不起来。”
“换了个小零件。”赵建国蹲在旁边调阀门,“不难。”
“不难你咋不早说?”
“早说也没零件。”他笑,“现在有了。”
两人正说着,三大爷拄拐过来,看了眼水泵,又看赵建国:“你这手越来越活了。上回修井泵,这回修废铁,下一步是不是要把锅炉房的蒸汽机也拾掇一遍?”
“那得等厂里批条。”赵建国打趣,“没批条,我也不敢动。”
晚上,他收拾完工具,拎着饭盒往回走。路过食堂,傻柱塞给他俩馒头:“补补,一天没吃东西,瘦一圈了。”
“没瘦。”他接过,“就是脑子转得快,饿得早。”
第二天一早,他去了厂里。不是上班,是借工具。电工房的万用表坏了,得拿厂里的校准一下。走到技术科门口,听见里面吵吵嚷嚷。
“又响了!一开机就嗡嗡震,轴承肯定偏了!”
“拆了看了,没磨损啊。”
“那你说是啥问题?总不能是电机成精了吧?”
赵建国探头一看,是进口的三相异步电机,型号他认得,德国产的,厂里唯一的备用机。现在正停在维修台上,外壳拆了一半。
“我能看看吗?”他问。
老张抬头:“小赵?你懂这个?”
“试试。”他走过去,手放在电机外壳上,闭眼听了两秒,“不是轴承问题。”
“不是轴承是啥?”
“偏心磨损,但不在轴承上,在转子轴颈和端盖配合处。差个零点三毫米,高速一转,就震。”
屋里静了两秒。
“你咋知道的?”
“手感。”他睁开眼,“拆开看看就知道了。”
老张半信半疑,招呼人继续拆。端盖一拿,轴颈露出,果然有一圈不均匀的磨痕。
“真有!”
“还是小赵眼尖!”
“这不是眼尖,是手尖。”老张拍他肩膀,“你这水平,评七级工都够格!”
“别评了。”赵建国笑,“评了就得加班,我晚上还得教夜校。”
他没多留,把万用表校准就走了。走出技术科大楼,阳光照在脸上,暖烘烘的。他没急着回四合院,而是拐去材料科,找老张换了两节新电池。
“又拿电池换东西?”老张笑,“你这交易模式快成厂规了。”
“实用。”他把电池揣兜里,“比批条快。”
回到院里,何雨水在电工房等他。
“听说了?厂里那台进口电机,你一眼看出毛病。”
“碰巧。”
“碰巧能碰出零点三毫米的误差?”她翻白眼,“建国,你现在是真藏不住了。”
“藏啥。”他拧开电池盖,把新电池装进门铃控制器,“技能上去了,手就快了。”
“这可不是普通技能。”她盯着他,“你以前哪学的?”
“自学。”他按下测试键,门铃“叮咚”响了声,“学多了,就会了。”
晚上夜校开课,报名的人比往常多了一倍。李婶、王婶都来了,还带了自家男人。二愣子蹲在门口,探头探脑。
“我能听吗?”
“能。”赵建国抬头,“今天讲水泵维护,你上次搬煤那会儿,要是懂这个,早就能自己修了。”
“那我可得好好学。”二愣子挤进来,一屁股坐下。
课讲到一半,三大爷拄拐进来,站门口听了会儿,没打扰。下课后,他把赵建国叫到院中空地。
“你这本事,不光是修东西。”
“不然呢?”
“是立身。”三大爷声音低,“以前大伙儿信你,是因为你办事公道。现在信你,是因为你有真本事。公道能服人,本事能服心。”
赵建国没接话,抬头看了眼天。星星不少,风也不冷。
第二天,厂里技术科派人来四合院,点名要赵建国去帮忙调试新到的配电柜。他去了,一上午搞定。临走,科长递来张纸。
“下个月技能评级,报名表。你要是参加,我给你写推荐信。”
“我不评级。”他把纸推回去,“我在四合院住着,就得为院里做事。”
“可你这水平,不该埋在这儿。”
“没埋。”他笑,“这儿也是厂的一部分。”
回院的路上,他顺道去了趟废品站,翻出几块旧钢板,又捡了根报废的传动轴。扛回家时,何雨水正站在电工房门口等他。
“又捡破烂?”
“不是破烂。”他把东西放下,“是材料。”
“做啥用?”
“做个小型压面机。”他拍拍手上的灰,“食堂天天揉面,傻柱胳膊都快断了。”
“你连压面机都会做?”
“现在会了。”他笑了笑,“刚学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