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建国把教委的文件夹放在堂屋的八仙桌上，顺手倒了杯热水。纸页边角被他捏得有点发皱，但他没在意。院子里的孩子们已经散了，机器人也断了电，贾东旭蹲在旁边拆外壳，说要换个更稳的电源模块。
双胞胎在枣树底下玩铁环，一前一后追着跑，笑声撞在墙面上来回弹。陈小建坐在石墩上，手里摆弄一个带按钮的小盒子，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赵建国的方向。
太阳刚升到房檐高，空气里还带着点晨露的湿气。赵建国正想坐下喝口茶，院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来人穿着一身深灰色的衣服，不是中山装也不是制服，布料看着挺硬，走起路来几乎没声音。他站在门口，目光扫了一圈，最后停在赵建国脸上。
“赵建国？”
“是我。”
“时空管理局，考核结束。”那人说话很平，没有高低起伏，“你通过了。”
赵建国没动，也没问什么考核。他知道是谁，也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只是没想到对方会亲自登门，还是在这种时候。
那人从怀里取出一个扁平的金属匣子，打开后拿出一张硬卡纸。卡片是深蓝色的，上面印着几行字，最上方写着“历史观察员资格证书”。
“管理局认定你在过去三年中，完成三项核心任务：推动高考恢复、建立基层教育实验点、阻断时空信号异常扩散。”他念得像读通知，“行为未越界，目标始终指向文明延续。符合观察员标准。”
赵建国接过卡片，指尖碰到纸面时感觉到一点温热。这不像是刚从匣子里拿出来的温度。
“以前你们不是一直盯着我？”他问。
“是。”
“觉得我会乱来？”
“有这个可能。”
“现在呢？”
“现在你拿到了正式身份。”那人收回匣子，“不再是被监控对象，是合作者。”
赵建国低头看了看证书，又抬头，“所以以后我做什么，你们不会再干涉？”
“干涉不会了。”那人说，“但会记录。你是坐标，不是棋子。”
双胞胎不知什么时候停了玩耍，站在枣树边望着这边。陈小建也站了起来，手里的盒子没再按。
赵建国把证书翻过来，背面有一行手写的编号，墨迹偏淡，像是用旧钢笔写的。他正想细看，发现封层里似乎夹着什么东西。
他用指甲轻轻一挑，抽出一张薄纸。
纸很旧，边缘已经泛黄卷曲，上面只写了两行字：
＞ 1978只是开始。
＞ 1985会有更大的挑战。
赵建国的手顿了一下。
这张纸他认得。是陈建国的字。穿越前最后一夜，那人坐在灯下写东西，他瞥见过类似的纸条。当时没在意，以为是工作笔记。
现在它出现在管理局的证书里，像是一段早就埋好的线头，终于被拉了出来。
他没说话，把纸条折好塞进内衣口袋。动作很轻，像是怕惊动什么。
“系统会升级。”那人继续说，“你现在的权限不够处理接下来的事。”
话音刚落，赵建国手腕上的终端突然亮起。屏幕自动解锁，跳出一行提示：
【文明见证者系统——终极版，正在激活】
光纹从地面升起，围着他的脚绕了一圈，又顺着身体往上爬。双胞胎手腕上的金属环同时发出微光，一闪一灭，像是在回应。
“他们也被链接了？”赵建国问。
“血脉绑定不可逆。”那人说，“他们是下一代守护者，系统自然会识别。”
光纹升到胸口时停住，终端发出一声短促的滴响。界面刷新，菜单多了好几个新选项：跨时空档案库、文明演进图谱、代际传承评估……
“功能全开了。”陈小建低声说，“连底层协议都解封了。”
赵建国试着点开档案库，输入“1978”，立刻跳出一堆文件。其中有张照片他记得——许大茂表弟站在训练营门口，身后是几个穿西装的人。另有一张合影，角落里那个背影，和他曾经上班时见过的高管一模一样。
他关掉页面，抬头问：“为什么是现在给我这些？”
“因为时机到了。”那人说，“你完成了基础验证。现在可以接触真相，也能承担后果。”
“1985到底会发生什么？”
“我们不能说。”
“那你们让我准备？”
“你只需要记住。”那人看着他，“当时间走到那一刻，你会知道该做什么。”
说完，他转身往门口走。脚步依旧没声，像是踩在另一层空间上。
“等等。”赵建国叫住他，“你们之前为什么不早点承认我？”
那人停下，没回头。
“因为所有观察员，都必须自己走完那段路。”他说，“别人给的信任，不算数。”
门关上了。
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双胞胎还在原地站着，手牵着手。陈小建走过来，盯着终端屏幕看了会儿，又抬头看赵建国。
“你要去吗？”他问。
赵建国摸了摸胸口，纸条贴着皮肤，还有点体温。
“还不用动。”他说，“但得准备。”
他弯腰抱起一个孩子，另一个主动跑过来抱住他的腿。三人站在院子中央，阳光照在背上。
陈小建回到石墩坐下，重新拿起那个小盒子，按下按钮。机器嗡了一声，屏幕上跳出来一段波形图。
“稳定度正常。”他说。
赵建国点点头，目光落在院门口。那里刚才有人站过，地面连个脚印都没留下。
但他知道，有些事已经变了。
系统界面还在运行，档案库里有个红色标记一直在闪。他没点开，但能感觉到，那是关于1985年的资料包，体积比其他年份大得多。
双胞胎仰头看他，“爸爸？”
“嗯？”
“我们会帮你。”
赵建国笑了下，没说话，只是把两个孩子搂得更紧了些。
贾东旭从机器人那边抬起头，“建国，电源换好了，要不要试试？”
“待会儿。”赵建国说，“先让孩子们歇会儿。”
“行。”贾东旭应了一声，又蹲下去拧螺丝。
陈小建盯着波形图，突然皱眉。
“信号波动。”他说，“东南方向，频率和上次井底残片一致。”
赵建国立刻看向终端。果然，地图上出现一个红点，位置就在城郊老工业区。
“不是1985。”陈小建说，“是现在。”
赵建国把孩子放下，快步走到桌边拿起证书。他翻开最后一页，发现原本空白的地方，多出了一行新打印的文字：
【首次实地观测任务已发布，请于今日内确认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