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建国猛地回头，屋里的双胞胎正安静地躺在炕上。就在他视线落下的那一瞬，两个孩子的手腕内侧忽然亮了起来。那光是金色的，不刺眼，却像从皮肤底下透出来的火苗，一点点爬满他们的手臂。
他冲进屋子，脚步刚踩过门槛，一股力量迎面推来，像是撞在了一层看不见的墙上。他没站稳，往后退了半步，手撑在门框上才没摔倒。
屋里温度没变，可空气变得稠了。他呼吸时能感觉到阻力，就像在水里走路。双胞胎还在床上，但身体慢慢浮了起来，离炕面有半尺高，平躺着，闭着眼，脸上带着笑。
系统终端贴在他胸口，又开始发烫。屏幕自动弹出一行字：“检测到第二代穿越者。”
接着又跳出来一条：“能量层级超出当前文明承载上限。”
第三条马上跟上：“建议立即切断连接。”
赵建国没动。他知道这时候乱碰可能会出事。他盯着那两个孩子，喉咙干得说不出话。他们是他的儿子，从小带到现在，会翻身、会叫爸、会抢饼干，和普通小孩没两样。可现在，他们身上发生的事一点都不普通。
金光越来越强，照得整个屋子像白天。窗纸被映成透明的，外面院子里的影子都清清楚楚。贾东旭站在院中，手里抱着探测器，抬头望着这间房，脸被金光染成了黄色。
赵建国回头看了眼窗外，朝贾东旭摆了摆手，示意别靠近。然后他低声喊了一声：“小宇，小凡。”
话音刚落，屋里的光闪了一下，像是回应他。双胞胎的脸微微动了动，嘴角往上弯了点。悬浮的身体也轻轻晃了晃，像躺在看不见的摇篮里。
他心里一松。只要还有反应，就不是完全失控。
他赶紧调出系统界面，手指在虚空中划动，找到“文明传承度”那一栏。数字正在往上跳——0.1%、0.2%、0.3%，每一秒都在涨。这数值平时增长极慢，靠讲课、修电器、教识字一点点积累，从来没这么快过。
现在它涨得飞快，而且稳定。
他明白了。这不是破坏，是补充。双胞胎身上的东西在给整个系统输能，连带着把时间冻结的消耗也扛住了。
他退到窗边，背靠着墙蹲下。金光往外溢，他用身体挡住一部分，怕照到外面的人引发意外。他一边挡一边继续轻声叫孩子名字，一句接一句，不停歇。
“小宇，听见了吗？爸爸在这儿。”
“小凡，别怕，咱们在家呢。”
每说一句，金光就柔和一分。原本四散的光线开始往中间收，最后形成一个椭圆的罩子，把双胞胎裹在里面，像一层蛋壳。屋顶的灰尘被吸进去一点，碰到光就化成了灰烟，消失不见。
院子里，贾东旭抱着探测器一步步往后挪。他不敢靠太近，但仪器上的数据让他没法走开。指针已经转到了顶格，还在抖。屏幕上滚动着看不懂的符号，最后定格在一个词上：**同频共振**。
他抬头看赵建国，张嘴想问什么，可声音卡在喉咙里。他突然闻到一股味儿，很淡，混在空气里几乎抓不住——铁锈混着机油，还有一点像是老式电池漏液后的酸气。
这味道他熟。
他爸留下的那个金属片，一直锁在实验室抽屉里，每次打开都能闻到一样的气味。他曾经拿去厂里化验，人家说材料成分查不出来，不像现在的合金。
而现在，这味道正从屋里飘出来，源头就是那两个孩子手腕上的光。
他低头看了看探测器，又抬头看向窗户。赵建国背对着他，身影被金光照得通亮，像一尊剪影。
屋里的赵建国感觉时间快到了。系统刚才跳过一条倒计时：3……2……
最后一秒没显示完，但他知道要来了。
他伸手把双胞胎轻轻抱下来。他们落地的瞬间，身体一沉，像是重新有了重量。金光没有立刻消失，而是缩回皮肤底下，最后只留下手腕上一圈淡淡的亮痕，像戴了两个金色手环。
他刚把孩子放回炕上，外面“啪”的一声，雨滴砸在地上。
风起来了，吹得窗纸哗哗响。院角的积水溅起水花，一只麻雀从房檐飞走。时间恢复了。
胡同口传来人声。那些发传单的男人动作接上了，手抬起来，纸继续往下撒。可就在传单碰到地面的一刹那，所有拿到纸的老人都愣了一下，眼神发直，几秒钟后纷纷摇头，把纸揉成团扔进了路边沟里。
没人记得上面写了什么。
赵建国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他知道那不是遗忘，是清除。金光在时间重启的瞬间扫过整个区域，把病毒携带者种下的信息全抹了。
他松了口气，转身回到炕边。双胞胎已经睡实了，呼吸平稳，脸色红润。他伸手摸了摸他们的额头，温度正常。
这时贾东旭冲了进来，手里还抱着探测器。他喘得厉害，进门就喊：“你有没有闻到？”
赵建国皱眉：“闻到什么？”
“那股味儿！”贾东旭声音发紧，“铁加机油，还有点酸。跟我爸那个金属片一模一样！不是像，是完全一样！”
赵建国一愣。他没闻到，但他信贾东旭。这人对气味特别敏感，小时候能靠闻煤炉判断火力大小。
他低头看向双胞胎的手腕。金光已经褪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圈模糊的痕迹。可就在他盯着看的时候，那痕迹忽然轻轻闪了一下。
贾东旭也看到了。他蹲下身，把探测器靠近孩子手腕。屏幕上的波形线猛地跳起，又迅速归平。仪器发出短促的“嘀”声，像是识别到了什么。
“它认出来了。”贾东旭低声说，“这东西……认识他们。”
赵建国没说话。他把被子拉上来，盖住两个孩子的肩膀，然后站起来，走到门口。
院子里雨水未停，地上全是小水洼。他站在屋檐下，望着远处的胡同。那些西装男已经不见了，传单也被雨水泡烂，贴在泥里。
一切看起来都恢复了平常。
可他知道不一样了。刚才那场静止里的光，不是偶然。双胞胎不是普通孩子，他们的来历可能比他想象的更深。
他摸了摸胸口的系统终端，还是温的。没有新提示跳出，也没有警告。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但贾东旭还蹲在炕边，手里举着探测器，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一行刚冒出来的字：
“信号源匹配成功。编号：Jw-07。归属：未知。”
赵建国转过身，正要说话，贾东旭忽然抬头，声音压得很低：“他们是不是……早就安排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