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欣在无边的黑海中沉浮着，每一寸感官都被尖锐的痛楚占据。
即便做足了心理准备，那仿佛要将灵魂都撕裂、碾碎的剧痛，依旧超出了想象的边界。
当然，也不是没有进步，这次她的大部分意识仍在苦苦坚守，维持着一线清明。
奕欣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悲伤。
清醒，意味着她必须无比清晰地、一分不差地承受这凌迟般的痛苦，无处可逃。
痛，太痛了。
她拼命地想要找到什么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可这黑沉沉的海里仿佛除了痛苦什么都没有。
她只好拼尽全力地回忆着那个轻柔的吻。
她开始用意识去描摹。
先是那柔软的触感，微凉，像初雪落在温热的皮肤上，带着乌克娜娜身上特有的、清冽如冰雪初融的气息。
她在意念中反复临摹那唇瓣完美的轮廓，细腻的纹理，以及那轻轻一压时，带来的、足以让灵魂战栗的悸动。
这还不够。
她的意识开始沿着记忆的轨迹缓缓游移。
拂过乌克娜娜光洁的额头，轻触她因紧张而微颤的长睫，滑过细腻微热的脸颊，停留在那线条优美的下颌，最后，带着无限的眷恋与珍视，流连于那截白皙修长的脖颈……
这意念中的亲密，成了对抗现实酷刑的唯一武器。
每一次在记忆中的触碰，都像是在灼热的焦土上注入一滴甘泉，短暂地缓解着那几乎要将她焚毁的痛感。
啊……等我醒了……我一定要……真的……
不知过了多久，疼痛逐渐减轻，奕欣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该醒了。
在意识即将彻底抽离、回归现实的前一刹那，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向下沉去——穿透了那似乎永恒不变的黑沉，瞥见了更深邃的底层。
一个庞大而模糊的、难以名状的图案，正静静地沉在海底。
更令人心悸的是，那图案之中，竟闪烁着两点飘忽不定的、幽微的光点。
如同某种沉睡巨兽缓缓睁开的双眼，无声地凝视着这片痛苦之海，以及海中挣扎的她。
奕欣艰难地掀开了沉重的眼帘。
意识从无边黑暗与剧痛的泥沼中缓缓上浮，背后是一片冰凉的汗湿，浑身弥漫着酸软和隐痛，但比起先前那毁灭性的冲击，此刻的感受已算得上是劫后余生的温和。
她的视线还有些模糊，却本能地第一时间在房间里搜寻那个身影。
没有失望。
乌克娜娜就在不远处，背对着她，正站在维多利亚的工作台前。
她微微低着头，露出那截白皙的后颈。
奕欣想起来了，这是在制作护身符——是她看完艾瑞克和拳霸的比赛后，特意拜托维多利亚制作的。
夸克族使用魔法的前摇还是太长了，在施展魔法时有个自触发的防御魔法能好很多。
当然了，这次的材料费用都是校方拨的，一切都用得是最好的，奕欣没少以公谋私地暗示维多利亚，一定要保证乌克娜娜和乌拉拉的护身符“用料十足”。
看着乌克娜娜忙碌而认真的背影，奕欣没有出声打扰。
她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目光一寸寸地抚过乌克娜娜的发丝，流畅的肩线，再到那纤细而挺直的背脊……
维多利亚转身去取旁边架子上封存好的磐尘时，眼角余光瞥见了石床上已然睁开双眼的奕欣。
维多利亚点了点头：“不错哦，比上次早醒了很多呢。”
这声轻轻的赞许，让正全神贯注于手中工作的乌克娜娜，动作猛地一顿，几乎是有些仓促地回过头来。
她下意识就朝着床边迈了一步，动作急切得几乎要带倒身旁的椅子，但碍于有维多利亚在，硬生生停下了动作。
奕欣将她所有细微的反应尽收眼底，看着她眼底清晰的自己的倒影，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和温暖包裹住了她疲惫的身心。
她勾起还有些虚弱无力的唇角，声音有些干涩沙哑，却像裹了蜜糖，轻轻地，又无比清晰地流淌出来：
“学姐，” 她的目光柔柔地缠绕着乌克娜娜，“我好想你……”
这句话，准确地搔刮在乌克娜娜最柔软的心尖上。
她的脸颊“唰”地一下染上了明媚的绯红，迅速蔓延至耳根，连脖颈都透出了淡淡的粉色。
她有些慌乱地垂下眼睫，试图遮掩失控的情绪，可那微微颤抖的羽睫和无处安放的、绞在一起的手指，却将她内心的波澜暴露无遗。
“你……” 她张了张嘴，声音比平时软糯了许多，“醒了就好。”
她终究是没忍住，又向前靠近了一步。
“感觉……怎么样？还很难受吗？”
她轻声问道。
奕欣的目光瞬间变得湿漉漉的，像只淋了雨的小狗，带着十足的委屈和渴求，直勾勾地望着乌克娜娜，声音软糯地撒娇道：“学姐，抱抱我吧。”
乌克娜娜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似乎已经瞥见了维多利亚老师正带着一丝了然又促狭的笑意，假装低头整理器材。
她的脸颊更烫了，理智在“保持距离”和“满足奕欣”之间剧烈摇摆。
然而，当她对上奕欣那苍白脸色中带着期盼的眼神，所有矜持和顾虑都在瞬间土崩瓦解。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不再犹豫，快步走到床边，俯下身，伸出双臂，温柔却又坚定地将奕欣揽入了怀中。
几乎是同时，奕欣发出一声满足的、如同叹息般的嘤咛，整个人瞬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靠进乌克娜娜的怀里。
她的脸颊眷恋地埋在乌克娜娜颈窝，贪婪地呼吸着那熟悉又令人安心的清冽气息，感受着这具她描摹、依偎了无数遍的身体。
她用自己温热的脸颊轻轻蹭了蹭乌克娜娜带着凉意的侧脸，感受着那细腻肌肤带来的慰藉。
然后，她抬起头，嘴唇几乎贴着乌克娜娜的耳廓，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清的气声，狡黠又暧昧地小声说道：“学姐……我想好要什么奖励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