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事,众人暂且是服了气儿的,不过这一时惩治只是能一时的管制,杨意若是要长期待下去,日后共事,他就得拿出他的厉害来,叫他们不敢欺负了才是。
不然就是晏观音天天来,也是没用的。
一待回了府里,才伺候晏观音换了衣裳坐下,褪白哭红了眼,跪下给晏观音磕头,晏观音揉着眉心,让丹虹将她扶起来:“行了,人是我调过去,横竖我也得管着。”
她顿了顿,故意岔开了话口儿子:“那庄子里养了女人,虽咱们猜是筝云,可尚不确定,让人去何氏那儿查查,再有一个就是想法子,我必须得进去一回。”
“姑娘要亲自去吗?”
褪白擦了擦眼泪,晏观音微颔首,一切都是猜的,那就是一切都是虚的,这些虚的,她定是要弄成了实心儿的。
回了府里,晏观音歇息了几天,期间晏家倒是左右探口风儿的想要见她,被她不瘟不火的都拦下去了,她前些时候在埠口打了一场,这晏殊心里头还不知道多恨她呢。
这会儿子出去了,她实在是不想和那几位虚与委蛇。
不过在家里她也不闲着,倒是常去柳老夫人那儿坐坐,时常也是能和柳长赢碰碰头,至于涂氏姐妹,像也是忙碌的很,一时也会跟着柳望出门儿去。
而柳望外出也愈发的频繁。
每每去了,柳老夫人看着晏观音总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七月的暑气可烫人,过了晌午,那热气儿就裹着蝉鸣撞进窗棂里,听的时间久了,还真是觉着烦闷。
梨花木的刻纹的桌案上,摆着的青瓷碗氤氲着淡褐色药气,柳老夫人一饮而尽,不过是吃的太快了,一时闷得人胸口发紧。
她又吃了几口清水去苦味,然后懒散的半倚在炕边儿,晏观音手里执扇子为其轻轻的摇动着,又见柳老夫人鬓边银发被汗濡湿几缕,她拿了帕子又轻拭几下。
收回手里的帕子,晏观音递给了褪白,褪白余光浅浅的瞟了过去,见柳老夫人的脸色是不正常的潮红。
“外祖母。”
晏观音松了松手腕儿,放下扇子,她声音轻轻的:“今日的药味闻着比那几日像是还要苦一些,是郎中又换了方子吗?”
柳老夫人直了直腰,她有些虚晃的目光落在晏观音的身上,晏观音看过去,却觉那混浊的双目下,满是通透和清明。
柳老夫人顿了顿,枯瘦的手轻轻拍了拍胸口:“每天都吃完,这舌根儿都麻了,尝不出什么来了,方子也没变,大概是你不习惯这个气味罢。”
晏观音心头一紧,端起桌上的茶盏,她声音微沉:“药是用来治病救命的,可若是不对症,这怕是不救命,成了夺命……”
“你放心,这药定然是对症得很。”
柳老夫人打断晏观音,浅浅的笑了起来,她的眼底有几分化不开的怅然:“欠人的债,总得还。”
晏观音不语,她们的心里都知道有什么不对,柳老夫人或许知道的更早,她选择装不知道。
晏观音从福安院出来,下意识的抬手在眼前挡了挡,这廊下的日光灼得人眼发涩,她攥着帕子的手心沁出细汗。
她们从游廊下来时,正见素华往福安院儿去,眼神却若有似无地扫过她,忙的回身儿行礼,晏颔首回应,脚步未停,直到回了春华院儿,眼底的冷意终于显露。
“这可真是怪了,倒像是自己有这么一天。”
晏观音坐在长椅上,脊背洇出冷汗来,褪白神色凝重,她取出,方晏观音为柳老夫人擦拭过的帕子,压低了声音:“主子。”
“你是不是也觉着这病不对劲儿?”
褪白犹豫的点点头,她回想着柳老夫人的症状,可如今只是看了几眼,她不敢妄下决断,晏观音看着她变化莫测的神色,继续道:“去请赵嬷嬷来,就说,我请她来吃茶。”
褪白听了半响,心下隐隐的叹了口气,如今事儿是不断了,她从晏观音平静如死水般的表面下,感觉到一股恐怖的情绪。
赵嬷嬷过来,已经是服侍柳老夫人睡下了,白日她实在是贴身伺候可脱不开身。
她一进屋子忙的朝着晏观音行礼,晏观音轻轻的笑:“嬷嬷忙的没空儿,我还说呢,怕是今日请不来嬷嬷了。”
“哎呦,姑娘院儿里的茶,吃一口就当是老奴这辈子有福气了,如何也是要来的,只望姑娘别嫌老奴叨扰。”
赵嬷嬷说话甚是圆滑,晏观音手边儿做了请的动作,让她随着一块儿在椅子上坐下。
“不知,老奴是否有能为姑娘做的。”
晏观音挑了挑眉头,她温声道:“实际上,也没有别的大事儿,只是这几日看着外祖母实在是病的不成样子了,我这里头不是滋味。”
“我们姑娘记挂的很,夜里头睡不安稳。”梅梢笑着上前送上点心,又不着急的往赵嬷嬷的怀里塞了一鼓鼓囊囊的荷包。
“这…这若是有用的上,老奴定然是要为姑娘效力的。”
赵嬷嬷把荷包揣进怀里,一面儿继续道:“姑娘是什么人咱们都知道的,您是温柔细致的好姑娘,关心长辈,应该的。”
“想来,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今日我们姑娘问了老夫人近日吃的什么药,老夫人怕是不想姑娘担忧,未有相告,如今便是来问问嬷嬷,可知道些什么。”
梅梢说罢了,便侍立在晏观音身侧,赵嬷嬷的脸色变了变,她讪笑道:“姑娘,这事儿老奴实在不知啊,老夫人的事儿一向是姑太太一手包办的,咱们这等哪里知道什么。”
“如此,我也不为难你。”
晏观音手里捧着茶盏,抿了一口:“你只需要将药渣拿出来给我即可,别的不用你做。”
“姑娘有所不知啊,熬药是姑太太跟前儿的素华做的,至于药渣,老奴真是从没见过,大概也是那素华一并收拾了。”
赵嬷嬷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是真的为难,晏观音却是放下茶盏,微笑道:“我信嬷嬷,以嬷嬷的本事,不过是一点儿药渣,有什么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