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悕卓弯腰拖过沉重的橡木桩,双手紧握木槌,一下下将粗壮的橡木往泥土里夯。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进衣领,后背的粗布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家里没个男人,大小事都得娘俩扛。
“别愣着!”她朝不远处喊了一声,侄女霍尘手里攥着柴刀,眼神却飘向远处的山林,显然魂儿早就飞了。这阵子当局连发熊出没预警,山脚下的牧民们都在抢着砍树围篱笆,她们娘俩也不敢耽搁,天不亮就上了山,好不容易才觅到几株粗树,打算赶紧筑起屏障。
霍悕卓是出了名的干活能手,砍断的小树丫被她麻利地捆成捆,可没了男人搭手,光是把小山岗上的小橡树扛到自家牧场,就几乎耗尽了娘俩的力气。她抹了把汗,又朝霍尘扬了扬下巴:“快过来搭把手,这木桩得砸实了!”
山岗上的牧场星罗棋布,家家户户都在紧锣密鼓地围篱,绵延几十里的篱笆墙渐渐成型,将野熊隔在了生活区之外。可唯独她们家的篱笆进度最慢,霍悕卓只养了九只羊,这点家底却关系着全家的生计。霍尘始终想不通,姑姑为什么要养九只高大的烈性犬来看护这九只羊,每次问起,姑姑都只是苦笑,从不正面回答,也从没提过卖掉犬只,反倒常把成年羊换成物资,只留下小羊羔。
夕阳西下,暮霭渐浓,娘俩总算把最后一根木桩砸进土里。霍悕卓瘫坐在地上,粗重地喘着气:“善后的活儿明天再弄吧,实在扛不住了。”
霍尘也累得直不起腰,闻言连连点头,顺势坐在姑姑身边。她今年十五岁,马上就要高中毕业,学校以本博连读为主,一想到以后不能常回来陪姑姑,她就忍不住劝老姑,姑姑你找个人嫁掉吧,等我毕业工作了,也不知能不能给你养老。”
霍悕卓猛地瞪起眼,半天没说出话,过了好一会儿才红着眼眶道:“我不结婚,还不都是因为你么!”她抹掉眼角泪珠儿,“外人都以为我是未婚产子,说你是我女儿,谁还会要取我?”
“那些男人都是没眼光!”霍尘一扬脸说道,“姑姑你其实比小龙女还美着呢!”
我可不喜欢杨过。
“你这孩子,忒早熟了!”霍悕卓皱着眉点了点顽皮侄女的额头。
霍尘却站起身,拿起木槌:“晚熟也没用,姑姑你坐着歇着,我去把木桩钉齐,别让熊把羊叼走了。”她挥汗如雨,在暮色中奋力抡起木槌,用力砸着每一下都砸得格外用力——这道篱笆不仅要隔开野兽,更要隔开那些仗着“牧区强者法则”就随意推倒篱笆、抢走羊只的恶人。她从小就劝姑姑凡事和为贵,自己却偷偷练着武术,只盼着快点长大,能真正保护好姑姑。
草场的草长得不好,霍悕卓养不起太多羊,连砍树围篱都得捡别人剩下的残枝。霍尘望着姑姑疲惫的侧脸,心里五味杂陈。她小时候喜欢诗人,后来迷恋天上的白云,如今只喜欢自已。对姑姑感情只盼着自己能快些长大努力成才。几年后‘学业有成改善姑姑和自己处境,如果九年后,等她顺利毕业找到工作,一定要让姑姑过上太平日子,再也不用受旁人欺负,再也不用为这九只羊拼死拼活。
木槌敲击木桩的声音在暮色中再次响起山谷回荡,像一首笨拙却坚定的守护曲,传达爱的坚留如记忆守恒伴着娘俩轻重的呼吸,渐入远方融入了远山的寂静如星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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