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登很快就在府邸隔壁,那栋专门用来接待贵宾的二层小楼里,再次见到了塞拉菲娜。
和几个月前相比,这位来自诺兰德帝国的公爵之女,模样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她依旧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华丽长裙,枣红色的长发如同瀑布般披散在肩上,只是那张总是带着自信微笑的俏脸上,此刻却萦绕着一层深深的忧愁。
看来,为了“家族联姻”这件事,她确实困扰了许久。即便已是深夜,也依旧毫无睡意。
看到高登到来,塞拉菲娜连忙站起身,向他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贵族淑女礼。
“真是非常抱歉,勇者大人。”
塞拉菲娜的声音很轻,透着疲惫:
“相信希尔芙姐姐应该已经向您说明了事情的经过……我也是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冒昧地来到这里,希望能寻求您的庇护。”
看着塞拉菲娜那充满忧虑的眼眸,高登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这场天大的误会。他只能硬着头皮,顺着她的话,试探性地问道:
“我是从希尔芙那里,听说了大概的情况……菲尔德家族希望你能和某位贵族联姻。可是,你知道对方的身份吗?”
塞拉菲娜轻轻地摇了摇头,声音低沉:
“具体是谁,我也不太清楚。这件事情还是希尔芙无意之中,听到了我父亲和府上管家的交谈,我才知道的。”
站在一旁的希尔芙,则立刻愤慨地补充道:
“我当时只隐约听到,那个联姻的对象,似乎对整个帝国都非常重要,甚至是皇帝陛下,都想要拉拢的对象!
可是菲娜如此优秀,完全有资格继承整个家族的产业!我真没想到,公爵大人竟然会为了所谓的‘利益’,打算让她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高登听着希尔芙那义愤填膺的话语,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古怪了。
因为如果不出任何意外的话,希尔芙口中那个需要“皇帝陛下亲自拉拢”,对“帝国非常重要”,并且让菲尔德公爵不惜把唯一的女儿嫁给对方的“陌生贵族”,应该大概就是他本人,勇者高登!
他还清楚地记得,当初菲尔德公爵的那位老管家,在向他提出联姻意向时,就开出了极为优渥的条件。只是当时被他以一句“必须尊重塞拉菲娜本人的意愿”,给委婉地拒绝了。
也不知道那位老管家回去之后,究竟是怎么向菲尔德公爵复述的。结果,这桩本已被他拒绝的婚事,传来传去,到了塞拉菲娜和希尔芙的耳中,就变成了一场“家族为了利益,要逼迫女儿嫁给某个神秘大人物”的政治悲剧。
塞拉菲娜虽然是标准的豪门大小姐,但她的性格中,却有着与生俱来的独立与骄傲。再加上多半还有希尔芙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闺蜜,在一旁添油加醋,出谋划策。
最终,便上演了这么一出令人啼笑皆非的“千里逃婚”好戏。
然而,高登此刻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向眼前这位忧心忡忡的贵族小姐,解释这一切。
总不能直接对她说:
“啊,那个,你可能误会了。你父亲安排要和你联姻的那个神秘大人物,其实……就是在下”吧?
光是想想那个画面,高登都觉得脚趾能在地上抠出一座城堡来。
于是,他只能含糊其辞地,柔声宽慰道:
“……你也不用太担心。没准,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
塞拉菲娜却以为高登是在安慰她,苦笑着摇了摇头。
“勇者大人,您有所不知。”她说道,“刚刚过去的这个冬天,这场史无前例的寒潮,对我们诺兰德帝国造成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损失。
国内大量的牲畜被活活冻死,许多原本适宜耕作的良田直到现在,也还被厚厚的冰雪所覆盖,无法进行春耕。我的父亲和皇帝陛下,最近一直在为迫在眉睫的民生问题而苦恼……”
她顿了顿,眼眸中闪过几分黯然。
“在这种情况之下,通过一场政治联姻,来拉拢某个能够帮助帝国渡过难关的大贵族或者大势力,是再正常不过的手段。”
她低下头,轻声说道:“本来,国家遇到了这样的困难,身为公爵之女,我本应当为国分忧,义不容辞……只是,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将自己的未来,交给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高登看着她那柔弱而又倔强的样子,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对方。
毕竟,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则,贵族子女,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享受到了比普通人多出百倍的资源与特权。
但与此同时,他们也必须履行作为贵族的义务。而联姻,自然也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项。
也就是说,塞拉菲娜的这种“逃婚”之举,在传统的贵族眼中,是一种非常大逆不道的自私行为。
然而,一旁的希尔芙,却不这么认为。
她上前一步,将塞拉菲娜护在身后,理直气壮地说道:
“菲娜在上个月就已经成功晋级,成为一名真正的魔导师!按照魔法师公会与各国签订的《超凡者公约》,她本来就不应该再继续受到世俗贵族身份的约束!她想嫁给谁就该嫁给谁!就算是她的父亲,也不能再强迫她!”
高登闻言,眼睛一亮。
他倒是忘了这一茬。
魔法师,作为灵源大陆最受人尊敬的超凡者群体,确实也享受着等同于,甚至超越普通贵族的特殊待遇。
塞拉菲娜既然已经晋级成为了魔导师,那么,如果她真的愿意放弃自己公爵之女的身份,倒也确实不用再继续承担那些她所不愿履行的贵族义务。
想到这里,高登的心中便有了决断。
更何况,两位少女不远千里来到这里,更是出于对他的信任。
因此高登上前一步,向二人承诺道:
“既然如此,那你们就放心地住在这里。”
“如果菲娜你真的不愿意嫁人,那就算是菲尔德公爵亲自来了,我也要替你和他好好地讲一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