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寇?!他们怎么敢?!”
霍尔男爵看着城堡下黑压压一大片,如同蚂蚁般涌来的反叛者,心中惊骇不已,但更多的还却是愤怒与轻蔑。
其实最近一段时间,他已经陆续收到过领地周边出现流寇的报告。但他和大多数贵族一样,对此并未真正放在心上。
毕竟每逢灾年,总会有一些因为交不起税粮而失去土地的自由民,铤而走险,沦为流寇。这在他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自然淘汰”。
这些不成气候的乌合之众,虽然偶尔会对一些偏远的村庄或落单的商队造成困扰。但只要凛冬一至,他们就会像夏日的蚊虫一般,自然而然地消失殆尽——要么是在冰天雪地里被活活冻死,要么就是在野外觅食时,不幸成为了某些饥饿魔物的盘中餐。
可像今天这样,集结起上千人的规模,甚至胆敢公然焚烧农场,直逼贵族城堡而来的,简直是闻所未闻!
这已经是实实在在的造反!
好在,这些流寇虽然人多势众,但行事风格却充满了农民式的鲁莽。他们所到之处,抢完了粮食之后就习惯性地放一把大火,那冲天而起的滚滚浓烟,虽然声势浩大,却也为霍尔男爵提供了宝贵的预警时间。
“传我的命令!”霍尔男爵迅速冷静下来,对着身旁的卫队长罗兰道,“立刻关闭城堡大门!将所有的护卫、扈从、工匠和核心仆人,全部撤回到城堡的主体防御区域内!弓箭手和弩手上墙!准备防御!”
他的领地虽然没有完整的外围城墙,但黑犬堡本身就是一座由坚固石块砌成的军事堡垒!厚重的墙壁,狭窄的射击孔,以及那唯一的、由吊桥和铁闸守护的大门,足以抵御数倍于己的敌人!
霍尔家族就是依靠这座城堡,在几百年间抵御了无数次外敌入侵,并将家族的荣耀延续至今。
看着城堡的护卫都开始行动起来,霍尔男爵又道:
“去把城堡外围那些农奴都给我武装起来!告诉他们,挡住那群强盗,每人赏十个铜板!如果敢后退一步,就地处决!”
霍尔男爵手下的农奴数量超过千人,他们平时经过一些简单的军事训练,在配发了简单的武器之后,还算是有一些战斗力。
在霍尔男爵看来,来犯的那些流寇实力估计也就和自己的农奴差不多,手里这一千农奴背靠城堡,怎么也能把那群流寇阻挡一段时间才对。
然而,当战斗真正打响时,站在墙上观战的霍尔男爵,其脸色却迅速地变得无比难看起来!
只见那群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流寇前锋,在与他那些临时武装起来的农奴方阵接触的瞬间,便如同一柄烧红的利刃切入黄油一般,轻而易举地撕开了农奴们那脆弱的防线!
那些流寇,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乌合之众!
在魔王战争期间,霍尔男爵也曾有过短暂的带兵经验。他一眼就看出在那群流寇之中,至少有五六百人的核心战兵,其装备之精良,行动之有序,简直快要赶上他自己麾下最精锐的私兵护卫了!
他们身披坚固的皮甲,手持锋利的长枪和宽大的鸢形盾,配合默契地组成一个个小型战阵,在他的农奴群中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
守在最外围的武装农奴,只有最简单的轻武器,有的还手持农具,因此哪里是敌人的对手?几乎是在一个照面之间,便被杀得哭爹喊娘,彻底崩溃,四散而逃!
“该死的!这帮泥腿子,从哪里搞来这么多精良的装备?!”
霍尔男爵气得破口大骂,可无论城头的护卫们如何催促,已经被吓破胆的农奴却依旧没有停止逃跑的脚步。
跑得快的,甚至已经消失在附近的树林里。
为今之计,也只能放弃外围,依托黑犬堡那坚固的城墙,将群来历不明的流寇挡在外面。
所幸的是,霍尔男爵为人虽然贪婪,但并不愚蠢。他早在数周之前,便已预感到粮食危机的到来,提前将领地内所有能搜刮到的粮食,都集中运送到了城堡内那巨大而又坚固的粮仓之中。
城堡的核心区域,算上他的家族、私兵和核心仆人,总共也就不到两千人。凭借现有的粮食储备,别说坚守一个月,就算是被围困上大半年,也丝毫不用为食物发愁!
想到这里,霍尔男-爵那颗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一些。
……
城堡之外,“北境自由军”首领夏洛克的脸色,却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难看。
说实话,战斗的开端,顺利得超乎他的想象。他们几乎没有遭遇到任何像样的抵抗,便从领地的外围,一路平推到了核心的黑犬城堡之下。就连霍尔男爵临时组织起来的那些武装农奴,也都是一触即溃,根本无法阻挡他们前进的步伐。
然而,尽管“自由军”此刻士气高昂,人数众多,装备也得到了“奥本海默先生”的极大补充,可面对眼前这座由坚固巨石和厚重城门构成的真正堡垒,他们却显得毫无办法。
“冲啊!”
“撞开那该死的门!”
几十名最悍不畏死的流寇,扛着一根临时砍伐的巨大圆木,试图去撞击城堡那唯一的、由精铁包裹的厚重吊桥大门。
然而,迎接他们的,却是从城头箭垛后方,呼啸而来的密集箭雨!
“嗖!嗖!嗖!”
一支支锋利的弩矢和长箭,从天而降,精准地射入进攻者的身体。惨叫声中,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名流寇瞬间倒地,鲜血染红了城门前的雪地。
夏洛克也曾尝试着,让手下制作了一些简陋的投石机,试图对城墙进行远程打击。但那些最多只能投掷出人头大小石块的“玩具”,砸在厚重的城墙上,除了留下一片白印,根本无法对其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在付出了数十名精锐伤亡的惨痛代价,却连城堡的大门都无法撼动分毫之后,夏洛克终于无比憋屈地确认了一个事实——
由于缺乏任何有效的攻城器械,以他们目前的实力,根本不可能攻破眼前这座坚固的黑色城堡!
夜幕,渐渐降临。
凛冽的寒风卷着雪花,吹在每一个“自由军”士兵的脸上,也吹凉了他们心中那一度炽热的战意。
夏洛克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们只是一群临时纠集起来的流寇,而非纪律严明的正规军。白天士气高昂时,尚可一战。可一旦到了视野受限的夜晚,军心涣散,很容易就会出现混乱,甚至有可能会被城堡中的敌人抓住机会,趁乱反杀!
“传我命令……”夏洛克看着那些在战斗中牺牲的、大多是来自灰石哨塔的同乡,心中一阵刺痛,最终还是咬着牙,下达了那个艰难的决定:
“……撤军!”
随着冬季落日的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在天际,“北境自由军”也如同退潮的海水一般,迅速地离开了黑犬堡的领地范围。
不过,他们也并非毫无所获。
在撤退之前,他们将霍尔男爵领地外围的所有村庄和农场全都洗劫一空。不仅从那些小地主和富农的家中,抢到了一些零散的粮食,甚至还意外地缴获了一大批刚刚收割上来,还没来得及运走的黑胶树脂。
而他们这支“起义”的队伍,也再一次得到了“壮大”。
那些被他们“解放”的农奴和自由民,由于家园被毁、余粮被抢,在走投无路之下,也只能万般无奈的,跟随这群看起来同样前途未卜的流寇,一同离开了自己的家园。
毕竟所有黑犬堡的居民都很清楚,那位霍尔老爷是绝对不可能施舍他们哪怕一块面包的。
“北境自由军”虽然没能攻下黑犬城堡。但这场规模浩大的武装冲突,无疑也向整个北境的所有人,宣告了一个事实——
一支由绝望的自由民组成的全新势力,已经在这片冰冷的土地上正式崛起。
更重要的是,他们人数众多、装备精良,贵族老爷们一旦落入这群人手中,连付赎金的机会都没有,只有被吊死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