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市的入口，比李辰想象中要……普通。
它隐藏在一个早已废弃的，旧纪元的地铁站深处。
入口处，没有守卫，没有暗门。
只有一个孤零零的，锈迹斑斑的闸机。
当李辰牵着凤倾仙的手，刷过一块他从路边捡来的，刻着“天海市公交集团”字样的破旧金属片时。
“滴。欢迎光临。”
冰冷的电子音响起。
眼前的空间，如同水面般荡起涟漪。
他们一步踏入。
仿佛从黑白默片，一脚踩进了ImAx巨幕的魔幻电影。
扑面而来的，是极致的喧嚣与混乱。
巨大的霓虹灯招牌，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芒，将这里照得如同白昼。
【荒野屠夫的义体诊所：三天包换，战死包赔！】
【莉莉丝的梦幻药剂：一剂让你忘记所有烦恼！】
【出售高阶魔兽卵，假一赔十！】
巨大的全息投影广告，在半空中循环播放着令人血脉偾张，或是堕落沉沦的画面。
空气中，混合着机油、劣质酒精、汗臭，以及某种烤肉的焦香。
这里就是混沌蜂巢。
蔚蓝联盟法律的真空地带，灰市。
街道并不宽敞，坑坑洼洼，污水横流。
街道两旁，挤满了各式各样的摊位和店铺。
随处可见身上挂着机械义肢的佣兵，眼神阴鸷的情报贩子，以及在角落里兜售着可疑物品的拾荒者。
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血腥与悍匪气息。
李辰的出现，立刻引起了骚动。
太显眼了。
一个身高超过两米，肌肉虬结得如同山峦的巨汉。
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几乎有半人高的巨大登山包。
更离谱的是。
他的手里，还牵着一个穿着可爱小熊连帽衫，漂亮得像个瓷娃娃的小女孩。
这组合，出现在这种地方，简直就像是一头大白鲨，带着一只小金鱼，闯进了食人鱼的鱼塘。
充满了违和感。
以及……一种名为“肥羊”的诱惑感。
“嘿，大家伙。”
“来这儿干嘛？带你女儿逛动物园吗？”
三个流里流气的混混，从一个阴暗的巷口里走了出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为首的那个，是个瘦高个，半边脸被换成了闪烁着红光的机械眼。
他的目光，贪婪地在李辰那巨大的登山包上扫过，最后，落在了凤倾仙的身上。
在这种地方，一个如此漂亮干净的小女孩，价值……无可估量。
李辰停下了脚步。
他没有看那几个混混。
他只是皱了皱眉。
他不喜欢别人用那种眼神，看他的仙儿。
就在他准备活动一下手腕，把这几个“垃圾”也扔出去的时候。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
一道红色的身影，如同炮弹般从天而降，重重地落在了那几个混混的面前。
地面，被砸出了一个浅坑。
烟尘散去。
一个身材比李辰还要壮硕几分的女人，缓缓直起了身。
她留着一头火红色的短发，身上穿着特制的动力外骨骼，肩膀上，扛着一把造型夸张的，比她人还高的巨型动力锤。
正是“碎骨者”佣兵团的团长，“铁锤女王”汉娜。
“滚。”
汉娜甚至没有回头，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如同母狮般的咆哮。
那三个混混，在看到汉娜和她肩上那把标志性的巨锤时，脸上的嚣张瞬间被恐惧所取代。
“汉……汉娜女王！”
“我们不知道是您……”
“滚！”
汉娜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
三人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消失在了巷子的深处。
处理完这些小麻烦，汉娜才转过身，将目光投向了李辰。
她的眼神里，没有恶意。
只有浓浓的，毫不掩饰的探究与……一丝忌惮。
作为灰市最大的佣兵团长，她的情报网远非那些底层混混可比。
几个小时前，那段名为【超市战神】的视频，她反复看了不下二十遍。
她很清楚。
眼前这个男人，是一头披着人皮的，史前暴龙。
一个能徒手把d级魔兽当番茄捏的怪物。
“我的人不懂事。”
汉娜的声音，出乎意料的爽朗。
“我替他们，向你和你的……家人，道歉。”
她特意在“家人”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李辰看着她。
他能感觉到，这个女人很强。
至少比刚才那个被他扔出去的“垃圾”，要强上不少。
但他不在乎。
他对汉娜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她的“善意”。
然后，牵着凤倾仙，绕过她，继续向着灰市的深处走去。
汉娜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扛着巨锤的手，微微收紧。
“女王，就这么让他走了？”
一个副官从阴影中走出，低声问道。
“不然呢？”
汉娜自嘲地笑了笑。
“去跟他打个招呼，问问他来灰市买什么？还是说，去试试他那身肌肉，到底有多硬？”
“我还没活够。”
汉娜收回目光，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传我的命令，通知所有人，‘碎骨者’的地盘上，不准招惹一个背着巨大登山包，牵着小女孩的肌肉猛男。”
“看到他，绕着走。”
“违令者……后果自负。”
……
凤倾仙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她的小脑袋，像个拨浪鼓一样，转来转去。
看看这边摊位上，那闪烁着电弧的机械手臂。
又看看那边笼子里，关着的奇形怪状的小魔兽。
对她而言，这里不是混乱的地下黑市。
而是一个新奇的，热闹的，大型游乐园。
忽然，她停下了脚步，拉了拉李辰的手。
“辰。”
她伸出小手指，指向不远处的一个小摊。
那是一个卖糖画的摊位。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正用一个铜勺，舀起金黄色的糖稀，在石板上，行云流水般地，画出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
糖画的香甜气息，飘了过来。
凤倾仙的小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可爱的轻哼。
李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笑了。
他牵着她走过去。
“老人家，这个怎么卖？”
老头抬起眼皮，瞥了李辰一眼，又看了看凤倾仙，露出了一个豁牙的笑容。
“看小姑娘喜欢，一枚联盟信用币，或者……一枚旧纪元的硬币。”
李辰想了想。
他没有联盟的Id，自然没有信用点。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硬币。
那是一枚旧纪元的一元硬币，被他随手打磨过，上面模糊的国徽图案，变得清晰而明亮。
在打磨的时候，他脑子里恰好在想“希望仙儿每天都开开心心”这件事。
于是，一丝微不可察的【道韵·好运】，便烙印了进去。
他将硬币递给老头。
老头接过硬币的瞬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明的光。
他感觉……自己那常年因为风湿而疼痛的关节，好像……舒服了一点？
“小姑娘，想要什么样子的？”老头脸上的笑容，真诚了许多。
“凤凰！”凤倾仙毫不犹豫地说。
虽然她已经忘了凤凰是什么。
但这个词，就像是刻在她的灵魂里。
“好嘞！”
老头手腕翻飞，不过十几秒，一只展翅欲飞，尾羽华丽的糖画凤凰，便活灵活现地出现在石板上。
李辰接过糖画，递给凤倾
仙。
凤倾仙小心翼翼地捧着，伸出小舌头，轻轻舔了一下。
甜甜的。
她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李辰看着她的笑脸，心中一片柔软。
然后，他牵着她，继续前行。
他们的目标，是灰市最核心，也是最神秘的交易区。
鉴金坊。
那是“鉴金师”老地精的地盘。
传说中，没有他鉴定不出的宝物。
鉴金坊的门口，并没有想象中的气派。
只是一个普通的，黑漆漆的门洞。
一个尖嘴猴腮，看起来像个猴子多过像人的男人，靠在门边，懒洋洋地拦住了他们。
“站住。”
“这里是鉴金坊，不是菜市场。”
男人用他那双滴溜溜乱转的小眼睛，上下打量着李辰。
“想见老地精大人？”
“先拿出你们的‘敲门砖’。”
“我得看看，你们有没有那个资格。”
男人的语气，充满了傲慢。
李-辰停下脚步。
敲门砖？
他想了想。
从背后那巨大的登山包里，翻找了起来。
“哐当……哐当……”
一阵金属碰撞的，沉闷的声音传出。
终于。
他找到了。
他将那件东西，拿了出来。
然后，随手扔在了那个尖嘴猴腮的男人面前。
“哐当。”
一声轻响。
那是一把……餐叉。
一把被暴力扭曲到几乎看不出原样的，四根叉齿断了两根的，甚至上面还沾染着已经干涸发黑的，不明血迹的……破烂餐叉。
男人看着地上的餐叉，愣住了。
他脸上的傲慢，瞬间变成了愤怒。
“你他妈……耍我？”
他以为，这是羞辱。
然而，李辰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这个，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