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生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公主府内,姜裕嘴里不断重复呢喃着这句话,眼神呆滞,完全失去了以往的灵动,直勾勾的盯着江似妤,如此震撼人心的话语,他不懂为什么会从一个比他还小了几岁的少女嘴里说出来,难道这世间真有天生的读书种子?真有生来便是圣人的苗子?
可这世间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哪一尊女圣人!
谢不尧看了一眼江似妤,随后轻轻拍了拍姜裕的肩膀笑呵呵说道:“三皇子不需要执着于此,读书不分尊卑贵贱,天底下那么多读书人,又有哪一个会想到这些呢?”
姜裕仍旧是目光痴痴,脑海中仍旧是被这四句给深深震撼,谢不尧见此轻叹一声,随后转头看向郭敬槐说道:“郭兄可否给小道一张请帖?小道虽然不是读书人,但也想去见一见文会的盛况。”
“没事多劝劝三皇子,这回被打击得可不轻。”
谢不尧嘻嘻哈哈说道。
郭敬槐轻轻点了点头,他也被自己的青梅竹马给震撼到了,内心的惊奇比三皇子姜裕少不了多少,他不动声色看了一眼神态自若的江似妤。
这个丫头是什么时候成长到了这个地步?
难道将来真会出现一尊女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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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正敬洲儒林之内。
有一个须发皆白,面容苍老更甚儒家首圣的老者枯坐在一块巨石之上,他眼神熠熠生辉,气息沉寂,盯着眼前一棵长势喜人的笔直青竹,不知道在这里盘坐了多久。
青竹突然开始缓缓摇曳,依附在竹身之上的浩气蝉开始振翅放声,一时间,这块僻静之地响起了阵阵蝉鸣。
此蝉不同于寻常夏蝉,寿元远胜后者,以儒家独有的浩然正气为食,蝉鸣之时,可助人聚气凝神,读书之时,若有一只浩气蝉在旁,根本不需要什么红袖添香,自可一心一意沉浸在做学问之中。
浩气蝉还有另一种功用,作为依附儒家生存的天地灵物,它更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儒家气运,往往气运深厚之时,蝉鸣愉悦,听之心生欢喜,而气运削弱之时,蝉鸣凄切,令人发醒。
所以每一只浩气蝉皆是金贵无比,虽然在儒林之中数量不少,可一旦放到外面,缺少了浩然正气的滋养,浩气蝉很快便会如同夏蝉一般很快消亡,所以一个读书人若是有一只浩气蝉傍身,那么不仅是财力雄厚,更是君子的象征。
蝉鸣过后,蓦然之间,整座儒林吹起了一阵无根清风,直吹得这座面积大如太玄城的儒林沙沙作响。
儒林正中央那座湖泊,有一尾尾颜色各异的鲤鱼不断跃出水面,仔细看去,那些鲤鱼嘴边皆是长了两条长须,浑身鳞片照映日光,有化龙之相!
随后湖泊之上瞬间翻涌,一条金黄蛟龙跃出水面之后又瞬间消失在湖面,那些刚才还在不断欢欣跳跃的鲤鱼调转方向,跟随这条金黄蛟龙沉入湖底。
清风拂过之处,坐镇在儒林之中的圣人们几乎同一时间听到了一句少女呢喃,内容正是太玄城皇城平瑶公主府内响起的那四句话。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生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怪哉,一个少女竟能有如此抱负!”
有位背负长剑的某位儒家圣人猛然站起身望向中土神洲方向。
“苦也,老夫枯坐儒林三百年,如今竟然被一个小娃娃讲了次道理。”
另一边,一位老者满脸苦笑。
圣人们的言语此起彼伏,随后儒林正东方向突然爆发一阵肆意大笑。
“哈哈哈哈哈!痛快痛快!朝闻道,夕死可以!老夫汪千元谢先生赐教!”
一位坐在桌前,案上端端正正摆放着七八本书卷的老者竟然满脸泪痕,手里握着的书卷微微颤抖,他眼神复杂至极,有后继有人的欣慰,也有抱负未竟的遗憾,更有闻听教诲的狂喜,一时间,这位老人好像又回到了第一次进入学堂闻听先生讲课的时候,他喃喃自语。
“九十六圣君,浮云挂空名。”
老人虽然在自嘲,可脸上仍旧是止不住的笑意,他缓缓站起身,清风徐来,大袖飘摇,脸色不复之前的苍白,开始逐渐转向红润,体内灵气翻涌,苍老之身重新焕发出少年气,眼神灿然!
“老夫这一生,入朝为官三十载,看尽了官场沉疴,世俗王朝,皆逃不过一个兴衰定数,后又云游三百载,人间疾苦,老夫何其悲痛!最后枯坐三百年,只为了穷尽一生学问找到那个能让天下大同的办法,哈哈哈哈,如此,还管它大不大同作甚,先灭了蛮荒,为万世开了太平再说!”
“汪千元,万不可就此散道!”
北方有人怒喝出声。
“儒家二十七圣汪千元,为这世间再做最后一件事!”
可老人情绪激动,根本不理会其他圣人的劝阻,最后身上突然爆发出一阵极强的灵力波动,就好像蓄满的湖水开洪,无数灵力如同浪涌一般一波接一波席卷整座儒林之后冲势仍旧不减,继续向整座东正敬洲扩散,随后不过数息时间,瞬间蒸发一空,到最后竟然反哺了半座东正敬洲!
灵力消散,老人缓缓盘腿而坐,他此生的最后一刻,脸上是带着笑意的,仙身境的胚子仍旧在,虽身躯苍老,但肉身仍旧晶莹如玉,象征着仙身境的“金骨玉肉”并没有随着他一起散去。
老人身前有人慕然出现,他望着元神寂灭的汪千元轻声感叹,声音里有着数不尽的落寞之意。
“唉,你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我儒家到底还是少了些后起的苗子。”
这一日,儒林之内一些本该枯死的树木重新焕发生机,一改原本暮气场面,一时间竟然有些欣欣向荣的样子。
这一日,儒家二十七圣汪千元,以放弃轮回转世的代价,散道于东正敬洲,东正敬洲儒林以南之地,浩然正气长存三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