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
当伊莲娜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到那堆扭曲焦黑的钢铁残骸时,她像是瞬间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她那双美丽的蓝色眼眸里,最后一点光亮,也熄灭了。
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和绝望。
“里奥……我的里奥……”
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一阵风,仿佛随时都会飘散。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那么呆呆地坐在地上,看着那片火海,像一尊失去了灵魂的雕塑。
这种极致的安静,比任何撕心裂肺的哭喊,都更让人心碎。
她的那些家族卫队,看到这一幕,也都沉默了,一个个低下了头。
我站在原地,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我杀了很多人,见过各种各样的死亡。
我的心,早就应该像石头一样坚硬。
但此刻,面对这个崩溃的女人,我却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名为“愧疚”的情绪。
我答应过她,如果救不了里奥,就给他一个痛快。
可结果,他却以一种最惨烈的方式,死在了我的面前。
我甚至,连他的尸体,都无法带回来。
“对不起。”我再次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伊莲娜没有任何反应,她仿佛已经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一个穿着考究,看起来像是卫队队长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他先是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伊莲娜,然后,目光转向我,眼神复杂。
“叶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用还算标准的中文问道。
我将刚才对影子说过的那套说辞,又重复了一遍。
当然,我隐去了自己和“清除者”的战斗,以及和影子的交易。
我只说,在我追踪那伙人的时候,他们引爆了潜航器,试图毁灭证据,而我,则是在爆炸中侥幸活了下来。
卫队长听完,眉头紧锁。
他显然对我的话,半信半疑。
但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又看了看那些正在处理现场的,属于“影子”的安保人员。
他知道,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
“无论如何,谢谢你,叶先生。”他最终还是选择相信我,或者说,选择接受这个结果,“如果不是你,我们可能连真相都不知道。”
“大小姐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我们需要立刻带她离开这里。”
我点了点头。
两个女保镖走上前,想要将伊莲娜扶起来。
但伊莲娜却像疯了一样,甩开了她们的手。
“别碰我!都别碰我!”她尖叫着,然后,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朝着那片火海跑去。
“里奥!!”她嘶喊着,似乎想要冲进火里。
“大小姐!”
卫队长脸色大变,立刻冲上去,从后面死死地抱住了她。
“放开我!你放开我!我要去找里奥!他一个人,会害怕的!”伊莲娜在他的怀里,疯狂地挣扎着,拳打脚踢。
她哭得撕心裂肺,像一个失去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我看着这一幕,心里堵得难受。
我转过身,不忍再看。
就在这时,影子走了过来。
他已经脱掉了防毒面具,露-出了一张轮廓分明,写满了沧桑的脸。
他的眼神,像西伯利亚的寒风,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你们该走了。”他对我说道,“我的老板,快要失去耐心了。”
我点了点头,转身,走到了那个卫队长的身边。
“我来吧。”我对他说。
卫队长愣了一下,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还在疯狂挣扎的伊莲娜,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在伊莲娜再次冲出去之前,我伸出手,一记手刀,精准地砍在了她的后颈上。
她的哭喊声,戛然而止。
身体一软,倒在了我的怀里。
我将她打横抱起。
她的身体很轻。
“走吧。”我对那个卫杜队长说道。
一行人,在影子的注视下,沉默地,离开了这个如同炼狱般的船坞。
我们穿过被炸开的出口,回到了地面。
外面,早已乱成一团。
无数的宾客,惊慌失措地向外逃离。
整座小岛的安保系统,已经全部启动。
但伊莲娜的家族卫队,显然早就做好了准备。
他们护送着我们,上了一艘停靠在秘密码头的快艇。
快艇发动,如同离弦之箭,冲入了茫茫的黑夜。
身后的那座销金窟,那座人间地狱,在我们的视线中,越来越远。
快艇上,没有人说话。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我抱着昏迷的伊莲娜,坐在船舱里,一动不动。
海风,吹在我的脸上,冰冷刺骨。
但,却无法吹散我心中的那股燥热和烦闷。
不知道过了多久,快艇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我们,抵达了港岛。
卫队长安排了车,将我们送到了阿涅利家族在港岛的一处私人别墅。
这是一座位于半山腰的豪宅,戒备森严。
伊莲娜被送回了她的房间,有专门的医生和护士照顾。
而我,则被安排在了一间客房里。
洗了个热水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身上的伤口,在队医的帮助下,也做了简单的处理。
我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港岛的璀璨夜景,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暖意。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我打开门,是那个卫队长。
他的名字,叫安东尼奥。
“叶先生,方便聊聊吗?”他对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点了点头,让他走了进来。
我们在沙发上坐下。
“大小姐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安东尼奥先开口说道,“医生给她注射了镇定剂,她睡着了。”
“那就好。”我应了一声。
“叶先生,”安东尼奥看着我,眼神真诚,“虽然结果很不幸,但我们阿涅利家族,依然要感谢你。感谢你,为里奥少爷所做的一切。”
“我什么都没做到。”我自嘲地笑了笑。
“不,你做到了。”安东尼奥摇了摇头,“你让我们知道了凶手是谁。这个仇,我们阿涅利家族,一定会报!”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我知道,接下来,“衔尾蛇”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怒火了。
“作为感谢,”安东尼奥继续说道,“家族方面,已经往你的账户上,转了一亿美金。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一亿美金?
我愣了一下。
“另外,”他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文件夹,递给了我,“这是我们连夜搜集到的,关于‘衔尾蛇’和‘收藏家’的所有情报。虽然不多,但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
我接过文件夹,打开看了一眼。
里面,是一些零散的资料。
大部分,都是我在暗网上,已经看到过的。
但其中,有一条信息,吸引了我的注意。
“‘收藏家’,酷爱收集各种珍稀的艺术品和古董。他名下,有一个专门为他搜罗这些东西的基金会,总部,设在瑞士。”
瑞士。
我的脑中,闪过师傅给我的那张请柬。
下一场地下拍卖会,举办的地点,好像就是……
“叶先生,”安东尼-尼奥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知道,你接下来,要去复仇。”
“阿涅利家族,虽然在某些领域,有一些能量。但面对‘衔尾蛇’这样的庞然大物,我们能做的,也很有限。”
“不过,我们依然会为你,提供一切力所能及的帮助。资金,情报,武器,身份……只要你开口,我们都会满足你。”
他站起身,对着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个人,也欠你一条命。如果不是你,今晚,我们可能所有人都回不来。”
“以后,但凡有任何需要,随时可以联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