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战斧”猛地转过头
在他看来，我这是在挑战他的权威，挑战“利剑”的指挥体系。
“孤狼，我知道你很强，但这不代表你可以……”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我打断了。
“我再说一遍，从现在开始，我来指挥。”我看着他，语气里没有一丝一毫商量的余地，“陷阱是我发现的，这意味着我的警惕性比你们所有人都高。现在，我们中间有内鬼，唯一的退路被切断，敌人随时可能从任何方向摸上来。我们就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耗子，再按照你们那套来，不出半小时，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我的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战斧”的怒火上。他嘴唇动了动，却没能反驳。
因为我说的都是事实。
“利剑”小队是国家的精英，他们习惯了体系作战，有情报支持，有后勤保障。但在这里，他们所有的优势都荡然无存。
“秃鹫”小队的队长，那个一直很沉稳的男人，此刻也皱起了眉。他看了一眼我，又看了一眼“战斧”，最后目光落在了他手下那几个雇佣兵身上。
“我同意孤狼的看法。”他出人意料地开口了，声音低沉，“我们的队伍里出了叛徒，这是我的失职。现在，活下去是第一要务。谁能带领我们活下去，我就听谁的。”
雇佣兵的世界里，没有那么多规矩和荣誉，只有生存和金钱。他知道，现在把指挥权交给我是生存概率最高的选择。
“战斧”的脸色更难看了。他没想到“秃鹫”会这么干脆地“倒戈”。他手下的“利剑”队员们也都握紧了手里的枪，气氛剑拔弩张。
我没有理会他们之间暗流涌动的对峙，我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内鬼。
是谁？
“利剑”小队？不太可能。他们是军人，有着钢铁般的纪律和信仰，叛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且，如果是他们的人，林澈不可能不知道。
桑卡？周倩？阿成？桑卡是为了报仇，周倩也是，他们和我的目标一致。阿成虽然贪生怕死，但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在两支特种部队眼皮子底下玩这种花样。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秃鹫”小队了。
他们是雇佣兵，为钱卖命。既然李婉儿能用钱请动他们，那“将军”自然也可以用更高的价格收买他们。这片丛林里，最不值钱的是人命，最值钱的，就是能让你活下去的钱。
那个内鬼，很可能就站在“秃鹫”小队的几个人中间。
他想把我们所有人都困死在这里。只要我们被困在悬崖上，下面“将军”的人一到，我们就是活靶子。到时候，他可以趁乱脱身，或者干脆等着“将军”来给他发赏金。
好毒的计策。
我的心里涌起一股寒意。
“‘战斧’，收起你那套军队的条条框框。”我冷冷地看着他，“现在不是争论谁是官谁是兵的时候。你要是还想带着你的人活着回去，就听我的。否则，你们可以自己想办法，我绝不拦着。”
我把选择题抛给了他。
“战斧”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复杂。
他知道，我说的对。
几秒钟后，他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你来。”
他终究是选择了相信我，或者说，相信那个曾经的“狼牙”传奇。
“很好。”我点了点头，没有浪费任何时间。
我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桑卡、周倩和吓得脸色惨白的阿成。
“现在，所有人，待在原地，不准乱动。把你们身上所有的刀具，全部拿出来，放到我面前的这块石头上。”
我的命令让所有人再次愣住。
“秃鹫”队长皱眉问道：“孤狼，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我走到那块半人高的岩石边，拍了拍上面粗糙的表面，“那个内鬼，是用刀割断的绳索。既然他想让我们死，那我就先把他揪出来。”
“我要看看，是谁的刀，这么锋利。”
空气仿佛凝固了。每个人都下意识地摸向自己腰间或腿侧的武器。
一场无声的甄别，开始了。
“战斧”第一个做出反应，他解下自己腿上的军用匕首，走上前，“啪”的一声放在了石头上。他的队员们见状，也纷纷效仿。
“秃鹫”的队长迟疑了一下，最终也对他的手下点了点头。很快，石头上就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刀具，军刀、格斗匕、多功能刀……闪烁着金属的寒光。
桑卡和周倩也把自己的刀交了出来。只有阿成，他哆哆嗦嗦地表示自己根本没有刀。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堆刀上，也集中在了我的身上。
我拿起的第一把刀，是“战斧”的。
这是一把标准的95式多功能军用匕首，刀身厚重，上面还带着一丝没有擦干净的血腥气和泥土。我把它拿到眼前，借着队员头盔上战术手电的光，仔细观察着刀刃。
“利剑”小队的战士们屏住了呼吸，眼神里充满了紧张和好奇。他们不明白，一把刀能看出什么花样来。
“绳子是高强度的尼龙登山绳，”我一边检查，一边用平静的语气解释，像是在给新兵上课，“用刀切割时，无论刀多快，都会在刀刃上留下极其细微的尼龙纤维残留。这种残留物肉眼几乎看不见，但在特定的角度和光线下，会产生反光。”
我将刀刃倾斜，让光线从侧面扫过。刀刃上只有一些细小的划痕，那是战斗和在丛林中开路留下的痕迹，除此之外，干干净净。
“这把没问题。”
我放下“战斧”的刀，又拿起了第二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一把接一把地检查着石头上的刀具。每一把“利剑”队员的刀，我都看得格外仔细。结果和我预料的一样，他们的刀上，都只有战斗的痕迹，没有切割绳索的嫌疑。
我的心里越发肯定，内鬼，就在“秃鹫”小队里。
轮到“秃鹫”小队的刀了。
当我拿起第一把属于雇佣兵的格斗匕首时，明显感觉到气氛又紧张了几分。“秃鹫”的队员们不像“利剑”那样坦然，他们的眼神里或多或少都带着一丝警惕和不安。
我能理解。他们是亡命之徒，刀就是他们的第二条命。现在，他们的命被人捏在手里审视，没人会感到舒服。
“这把也没有。”
“这把也没有。”
……
我接连检查了三把“秃鹫”的刀，都没有发现问题。剩下的，只有两把了，其中一把属于“秃鹫”的队长。
我拿起队长的刀。这是一把定制的廓尔喀弯刀，刀身弧度优美而致命，一看就是饮过不少血的凶器。刀刃保养得极好，锋利异常。
我仔细地检查着，连刀柄和刀身的连接处都没有放过。
“没有问题。”
我放下弯刀，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石头上最后一把刀，以及那把刀的主人身上。
那是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雇佣兵，三十岁左右，脸上有一道浅浅的疤，代号叫“毒蝎”。从开始到现在，他一直表现得很镇定，甚至比他的同伴还要镇定。
此刻，他迎着我的目光，甚至还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拿起他的刀。
这是一把很常见的m9刺刀，但经过了改装，握把换成了更顺手的材质。我把它拿到眼前，学着之前的样子，仔细检查刀刃。
“好像……也没什么问题。”桑卡在我旁边低声说了一句。
确实，从表面上看，这把刀和之前的没什么两样。刀刃上没有纤维，也没有特别的划痕。
那个叫“毒蝎”的雇佣兵，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孤狼先生，看完了吗？我的刀可是我吃饭的家伙，金贵得很。”他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我没有理他，而是将刀翻转过来，看着刀背。然后，我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动作。
我把刀刃凑到了鼻子前，轻轻地嗅了一下。
油味。
一种特殊的、用于精密器械保养的润滑油的味道。
这种油，挥发性极强，味道很淡，普通人根本闻不出来。
为什么要给刀上油？
在丛林这种潮湿环境下，为了防止刀具生锈，涂抹薄薄一层枪油或者刀油是很正常的操作。
但问题是，“毒蝎”这把刀上的油，味道不对。
更重要的是，这味道太“新”了。
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兵，绝不会在即将进入战斗或者执行潜行任务前，给自己的刀上这么多油。因为油会反光，也会留下气味，在近距离格斗中，这些都可能是致命的。
除非……他上油，不是为了保养。
而是为了掩盖什么。
我死死地盯着手里的m9刺刀。我的视线，最终落在了刀柄和刀身连接处的那个小小的凹槽里。
那是一个非常不起眼的，用于固定刀柄的螺丝孔。
我伸出小指的指甲，探进那个螺丝孔里，轻轻地刮了一下。
然后，我把指甲放到了眼前。
在手电筒的光下，我的指甲缝里，沾上了一点点油腻的、黑乎乎的东西。
尼龙绳的纤维！
它被油污包裹着。
我抬起头，目光像两把出鞘的利剑，直刺对面的“毒蝎”。
那个男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这把刀，”我举起手里的m9刺刀“有问题。”
我转向那个叫“毒蝎”的雇佣兵，一步步向他走去。
“现在，轮到你了。”
“你的解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