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是谢殊为了沈中纪,请了两千多遍的钢琴老师。
但谢殊回档了,对方应该不记得自己认识他。
怪不得教他的时候非打即骂,原来是把个人恩怨带进工作里了!
......也不一定。
没准杀人才是他的主职工作,毕竟学艺术的都很穷。
思考的时间是有限的,视野中的景物飞速缩小,谢殊距离地面越来越近。
“咚!”
失重感戛然而止,紧接着是扑山倒海的疼痛感。
眼前“唰”就黑了,大脑有一刻仿佛与身体断了弦。
动不了。
完全动不了。
剧烈的疼痛让他连呼吸都很艰难,每次喘息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该死!
不会摔残了吧!
“朋友?”
有人戳了戳他的肩膀,声音传进耳朵,仿佛笼罩着一层薄雾:“死了吗?没死起来,这里有人坐了。”
语调实在太熟悉,不是严书中还能是谁。
我躺这关你毛事啊!
谢殊想起身骂人,但客观条件不允许。
他拼命眨眼,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入目便是严书中冤种般的脸。
“活着就起来。”
严书中脸色很臭,指着自己被谢殊腰部压住的腿:“起来好好解释,为什么会莫名其妙从我头顶掉下来?”
他语气很不好。
任谁好好坐在沙发上,头顶突然砸下个大活人,心情都不会美妙到哪里去。
此时谢殊腰身正横跨在他腿上,严书中感觉自己的腿有些断了。
但这个从天而降的哑巴没有丝毫起身的意思。
“梅瑰,梅兰。”
严书中头也不抬:“把他给我弄起来。”
两个舞女正端着酒杯,一个呆愣地看着沙发,另一个则呆愣地看着天花板,闻言赶忙回神:
“好的严公子。”
两人一左一右拽住谢殊胳膊,将他从严书中身上扯开,搀扶着往旁边走。
严书中不耐地抻平花衬衫上的褶子,随意抬眼,目光扫过谢殊后背时猛然停住。
白色衬衫上,洇开大片刺目的鲜红。
......卧槽?
“等等!”
严书中出声制止:“让他坐下!”
两名舞女依言将谢殊安置在沙发上,动作小心翼翼。
严书中瘸着腿过去,绕着谢殊来来回回转了几圈,啧啧嘴:
“朋友,是你后背有伤,还是我腿上有刀?怎么惨成这样?”
谢殊靠在柔软的沙发里,闭着眼:“是我后背有刀。”
“所以呢?天上下刀子?”
“我看停电了,就去检查电路,从维修管道里掉出来了。”
“你维修工?”
不等谢殊回答,严书中自顾自的摇头:“百乐门不收废物,你偷摸进去的吧?”
谢殊不语,扬起眉梢看他。
“还真是?下次带我一个。”严书中一屁股坐在对面,目光扫过四周:
“你一个人吗?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小伤。”谢殊摆摆手,诚实道,“抱歉砸到你,接下来可能还要抱歉了。”
严书中:“......”
他的笑容在脸上僵了两秒,似乎没有理清对面的脑回路,过了一会才缓缓开口:
“怎么?你还砸上瘾了?”
“没有那么恶毒。”
此刻谢殊已经恢复许多精气神,慢悠悠地坐直身体。
“能不能将西装外套借给我?这满背是血的,怕吓到婉婉姑娘。”
“那好说。”
严中纪将旁边的黑色西装朝谢殊身上一扔,目光在谢殊破皮的嘴角划过:
“但你这鼻青脸肿的丑模样......除非百乐门再断一次电,婉婉姑娘才能看不出来。”
谢殊穿上西装:“放心,我有借口,这次多谢,算我欠你个人情。”
西装上带着浓重的脂粉气,不过几秒,便被血腥味盖住。
桌面的玻璃酒杯被拿起,严书中喝了口白兰地,挑眉:“人情我可得收着,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有空我去讨。”
“我叫谢殊。”
谢殊顿了顿,继续解释:“初来沪上,暂时还没有长期落脚的地方,但下个月你们学校的文艺汇演我会去,到时候再告诉你。”
听到这句话,严书中摇晃酒杯的动作一顿。
“初来沪上?”
他抬眸,笑意却不达眼底:“初来沪上.....就知道我是哪所大学的了?”
谢殊失笑:“严大公子可比自己想象的出名,昨天您父亲来百乐门抓......”
“好了不要说了!!!”
严书中迅速打断他的话。
随后生怕对方再开口似的,眼神飘忽,语速飞快:“你要找婉婉是吧?梅兰!去叫婉婉小姐过来。”
烦死了!
怎么一个外地人都知道自己家里那点事!
“是。”
不远处,梅兰憋住笑,应声离开。
谢殊嘴角勾了勾,闭上眼没再开口。
.......
五分钟后,梅兰返回,身后跟着婉婉和汪黎。
汪黎几步冲到谢殊身边:“你去哪了?”
谢殊目光四下看了一眼,用手背虚掩住嘴,小声道:“快走。
“怎么了?”汪黎眼中掠过一丝疑惑,半蹲下身靠近。
谢殊冷静道:“他们电路是我弄断的,很多人看到,再不走我们会挨打。”
汪黎:“......”
她跟婉婉打了声招呼,扶着谢殊,急匆匆离开了百乐门。
......
汽车上,汪黎双手把着方向盘,眼睛看向前方路面。
“你破坏他们电路干什么?”
谢殊简短回答:“我也不想,误触了。”
“脸怎么回事?”
谢殊侧头看向车玻璃,明净的玻璃上映出他微瑕的脸。
他大脑昏昏沉沉:“我想触,他们经理不让我触,打了一架,不然我为什么那么着急走?”
这叫误触?
汪黎有些无语,继续问:
“身上还有其他伤口吗?”
“没了。”
“那我闻血腥味怎么这么重?”
谢殊:“对方的血,粘我身上了。”
汪黎:“......你打人的时候说没说自己是谁?”
“嘿嘿!”
提到这,谢殊可不累了,语气带着骄傲:“我又不傻,能说真名吗,我说我叫沈中纪!”
“......”
汪黎深吸一口气:“沈中纪被家里禁足了,容易露馅,下次你换个人说。”
......
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汽车很快便到达真田公馆。
汪黎将车停到别墅门口,确定门口的守卫亲眼看到谢殊回家后,这才重新启动汽车,一脚油门离开了。
两分钟后,谢殊探出脑袋。
随后是身体。
他慢吞吞地朝外走,等脱离守卫视线后,停下脚步,抬手叫了一辆黄包车。
“去怀记点心坊。”旁边的同仁中药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