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城。
齐癫看着底下吵成一片的将领,感觉有些头疼。
“行了行了,都安静点。”
半晌后,齐癫叹了口气轻声开口。
“老爷子,他北墨城至今仍在怠战,苏半神都未现身,凭什么要求我们黎明城出兵?”
孙墨对着齐癫拱了拱手,情绪有些激动的说道。
“哪怕诡计之眼已经数十年未见,但深渊先知不是一样突然苏醒了吗,如果我们大军出战,此时诡计之眼复苏,那么沦陷的便是我黎明城!”
“我并非不同意出兵协助北墨城,但前提是北墨城那边自己也要有所动作吧?”
“王珂才刚刚到达前线建立战争堡垒,除此之外并无任何动作,而苏半神甚至都未去战场巡视过,这不就是在倒逼着咱们黎明城充当前锋吗?”
齐癫再次叹了口气说道:“异神来袭,此时并无什么黎明城与北墨城之分,都是为了人类火种延续而战,没必要计较太多。”
听到齐癫的话,底下好不容易按捺下的争议再次涌了起来。
“都特么安静点,听老子说!”孙墨一声大吼压下了一片吵闹。
齐癫老爷子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淡淡开口道:
“你跟谁老子呢?”
“您是老子,您是老子!”孙墨连忙说道,随后面色又是一沉,开口道:
“齐半神,您说的道理我们并非不明白,但是他北墨城战士的性命是命,我们黎明城战士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了吗?”
“建立战争堡垒我没有意见,但是大战打响前让我们黎明城的军队驰援北墨城,我不同意!”
“我们并非没有自己所负责的异神需要监视,如果诡计之眼突然暴动,我们黎明城又该当如何?”
齐癫听得脑瓜子嗡嗡作响,却也心知孙墨说的不无道理。
诡计之眼向来行踪诡异,这数十年来,其他异神都在老老实实的沉睡,没有半点动静,只有诡计之眼从未沉眠,时不时就会听到关于诡计之眼的消息。
也是因为这样,其他半神在这数十年间都可以安稳修养,只有他齐癫满世界乱跑。
“行了老夫知道了。”
齐癫叹了口气:“跟北墨城一样,在黎明城外三千里处建立战争堡垒,随时准备驰援北墨城。”
“把探子都放出去,二十四小时监测荒野上的动静。”
“我亲自去一趟,找苏陌聊聊。”
“是。”
孙墨恭敬地拱了拱手,像只战胜了的大公鸡般昂首挺胸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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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墨城大殿。
齐癫老爷子依旧穿着一身有些破破烂烂的布衣,头上戴着一顶草帽,看起来就像是街头的一个老乞丐般。
而在他的面前,苏陌穿着一身华丽的锦服,对比齐癫而言,更像是一名上位者。
此时,苏陌背对着齐癫靠在窗边,出神地看着远处的天空。
“苏陌,你到底在想什么?”
“你向来心思多,老夫也不想多说什么,但是现在你所监视的异神苏醒,导致生灵涂炭,你这般行事,恐怕秦皇出关后会暴怒。”
见苏陌不搭话,齐癫再次轻声开口。
“秦皇还活着吗?”
突然,苏陌开口,转身看向齐癫。
看着苏陌的眼神,齐癫眉头一皱,沉声道:
“外人不知,你我难道不知?秦皇何等实力,怎么可能会在出事?”
“只不过是闭关到了关键时刻,无暇顾及外界罢了。”
苏陌轻轻踱步,绕着齐癫走了一圈,颔首道:
“哦?”
“你说,秦皇在想什么呢?”
“秦皇在想什么,与我等无关。”齐癫沉声道:“但是天下苍生黎民百姓,无数生命正在深渊先知的苏醒之下饱受折磨,他们的灵魂血肉都被抽出,时间拖得越久,深渊先知就越强,死的人也就越多。”
“老夫可以助你共同压制深渊先知,秦皇出关后,无非就是受几句斥骂罢了。”
苏陌不再回应,只是背着手在大殿中徐徐踱步。
脚步声在空旷的殿宇里回响,一声又一声。
最终,他在大殿正面一幅十余米高的壁画前停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画中人身形朦胧,却依稀能看出苏陌的轮廓。
见状,齐癫冷哼一声,拂袖转身,朝殿外走去。
在离开大殿前,齐癫脚步微顿,回头深深看了苏陌一眼。
“老夫言尽于此,望你...自知。”
“砰——”
厚重的殿门被重重关上,苏陌看着齐癫离去的背影眼中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却又归于一片深不见底的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大殿内传来一声重重的叹息。
“秦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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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转瞬即逝,一月匆匆而过。
此时的北墨城已经被一片白雪覆盖。
说来也怪,北墨城位于这个世界的南边,往年本来就比较少雪,哪怕是下了,也只是如米粒大小。
但是今年却不同,大雪就如同鹅毛般纷纷落下,整个主城仿佛置身于北境一般。
“都说这雪啊,是老天爷心寒到了极致,又看到世间的凡人疾苦,所以掉下的眼泪才会化作鹅毛般的大雪。”
林羽趴在窗边,看着白茫茫的世界感叹道。
一旁,赤虎哧溜哧溜的吃着一碗打卤面,时不时端起火炉上的黄酒往嘴里倒上一口。
听到林羽的话,他疑惑的抬头问道:
“按你这么说,下雨就是老天爷憋不住朝着下面撒尿了?”
林羽脸色一黑,好不容易构造出的意境被虎子破坏的荡然无存。
他深深吸了口气,感受着从窗外传来的冰冷空气,对着桌旁的另一道声音开口道:
“天啊,你不回去啦?”
齐天黑着脸端坐在桌边,夹起一块排骨丢进嘴里嘎巴嘎巴的嚼着,又从赤虎手中抢来酒壶往嘴里灌了一口,闷声道:
“怎么回去,我来的时候也没人跟我说北墨城封城了啊。”
“特么的,来的时候好好的,回不去了。”
赤虎把酒壶从齐天手中抢回来,猛喝一口,淡定的说道:
“既来之则安之,谁知道苏半神会把隐者的传送阵都给关了,别说我们了,你看十八哥都快睡成蛆了。”
林羽转头看去,隐十八蜷缩在厚厚的被子中面色睡得通红。
时不时还有阵阵鼾声传出。
“得了也别说十八哥了,三哥战死的事情对他打击确实挺大的。”
赤虎轻叹一声说道。
不论是林羽还是赤虎,其实对于颜战的牺牲心里都是难受的。
但是那种情感肯定比不上殿堂的几位杀手,毕竟他们与颜战相处的时间更长,经历的也更多。
自从颜战死去,隐十八的状态显然就变得落寞了不少,平时话也变少了。
“其实真要走也不是不行,苏半神虽然关闭了我们隐者的传送阵,但实际上还有一处比较隐蔽的阵法外人是不知道的。”
齐天想了想开口道。
“那你怎么不走?”赤虎惊讶的说道。
齐天小脸一沉道:“就像你说的,来都来了,既来之,则安之。”
“最主要的是,那个传送阵是要额外付费的,而且只能传送回总部...贵。”
听到这赤虎就沉默了。
这让他想起了在飞升者的时候,被金钱支配的日子...
“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咱们就这么被关在北墨城里,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林羽垮着脸,默默喝了口酒。
一个月的时间,北墨城与黎明城的战争堡垒都已经搭建成功。
无数将士都已经奔赴前线,准备面对深渊先知以及异种随时可能发动的进攻。
但是奇怪的是,这一个月以来,深渊先知仿佛陷入了沉睡一般,没有任何动静。
而他手下的异种也同样如此,就像被封印在了那片黑色的土地上,并没有继续对其他的人类聚集地发起攻击。
似乎一切都回到了以前的模样。
唯一的区别就是,以前大家可以确认深渊先知在沉睡,而现在大家则是需要时刻警惕着来自于异种的攻击。
但是虽然如此,依然还是产生了不少伤亡。
虽然说异种没有继续扩张自己的领地,也没有对人类聚集地发起攻击,但是时不时的还会有一些异种尝试着对北墨城的战争堡垒发起冲击。
似乎是在试探一般,每次的数量并不多,但是也让北墨城的守将及士兵无比烦躁。
这些异种的个体实力是绝对强于普通士兵的。
战损比一直以来都在一比三左右的比例。
现在真正让北墨城守将发愁的是,他们摸不清在那片黑色的土地中,到底存在多少异种。
甚至他们也不清楚,如果这些异种真的对战争堡垒发起攻击的话,他们能不能守得住。
而北墨城的半神强者苏陌,时至今日都没有丝毫的动作,甚至从来没有来过战争堡垒,更别提去荒野上试探一下深渊先知的状态,反倒是齐癫老爷子来了多次。
但是即便如此,齐癫老爷子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
但所有人都能清晰地感知到,随着时间渐渐过去,每过一天,前线那根无形的弦便绷紧一寸。
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种粘稠的、令人窒息的焦灼,像一片永不消散的阴云,沉沉地压在每一位士兵的心头与脊梁之上。
“熬吧...熬吧”
“就算是永远保持这种沉寂,我也可以接受。”
王珂独自站在战争堡垒的城墙上,目光投向远方那片如同活物般狰狞蠕动的国土,轻声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