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小七望着唐月小口吃着烧饼,她很饿,却一点也没像农村的孩子狼吞虎咽。从唐月身上范小七看到了一种违和感,就像电视里说的仪态,那种所谓古代大家小姐的气质,范小七对唐月更有兴趣了,也更心疼了。
看着自己的小手,范小七叹了口气,在前几天的极度的惊恐中突然多了点记忆了,这学期开学的时候,十岁的她被爸妈放在了老家,说跟着姑姑照顾上学。城里没有户籍不给借读了,谁懂她那种一觉睡醒,爸爸妈妈带着弟弟上城里去了,就剩下她和姑姑了。姑姑嫁在邻村,家只有三亩地。爸爸把家里的10亩地给小姑姑种,让姑姑照顾她上学。以前是爷爷奶奶大伯种的,本来想让她在奶奶家上学的,不知怎么没谈拢,小姑姑家地少主动要照顾自己,要了十亩地。小姑带着女儿平时在这边一起住,忙着田里的活,周末就带着她一起回家忙自己家的活,小姑父跟着爸妈一起到城里做活了,爸爸很疼爱小姑姑,很放心的就回城了。
除了想父母,范小七习惯了这样岁月静好的日子,倒霉催的,小姑姑说家里有急事就带着妹妹回自己家了,让她这两天去大伯家吃饭,范小七从小在城里长大着连灶都不会生火,本就胆小怕黑,不敢自已回家,放了学就跟堂姐一起,到了晚上十点多堂姐妹都洗了上床了,范小七也准备像上次那样跟她们一起去睡,大伯母却让她等等,说床太小睡不下三个人,坐在大人旁边听他们谈事到十二点了,范小七太困了,鼓起勇气对,大伯母说。
“大伯娘我晚上睡哪,我困了。”
大伯娘跟大伯不知道说到了什么心情不好,直接吼到
“困了,滚回你家去叫唤啥。谁欠你的!”
范小七瞬间眼泪就下来了,泪眼汪汪看了大伯一眼,大伯头一歪,没吱声。
倔强的范小琪,什么话没说,低下头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直接打开门出去了。
农村的夜很黑很静,干净的天空漫天星辰,借着月光看着外面朦朦胧胧。范小七很怕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以为会有人会来叫她,他以为大伯会来像以前一样把她抱回去。她哆哆嗦嗦,不敢哭出声往家走,到处静悄悄的,经过三户人家就到家了,从没觉得这几步路这么漫长,总觉得后面有什么跟着,又不敢回头,到了大门口,哆嗦的开锁,手抖的都差点拿不住,推开门,犹如黑暗中的怪兽张开了嘴。
也不敢回头,外面像另一头怪物,范小七觉得自己夹在中间,要被各种看不见的怪物吃掉了!范小七开始打嗝,停不下来的打嗝,抚着嘴,摸到墙边拉开电灯线,瞬间灯光驱散了黑暗。范小七找回来了点勇气,回头关门,不敢往外看,赶紧低头关门!跑回自己房间打开灯踩掉鞋子就钻到被子里。
这时范小七才哭的稀里哗啦,这几年她家也就过年过节回来,范小七也不是活泼的性子,跟邻居不熟,也没有同龄的玩伴,上学都快两个月了!同班名字都没记全,平时也就跟本家几个哥哥姐姐们一起上学,放学!
都知道紧张会尿急,现在范小七哭累了,就觉得尿急了,还是越想忍越不忍不住,农村厕所都还是外面院里的旱厕,她胆子小,妈妈买了个小盆给她放房间,早上洗干净了放后院里,晚上拿进来!现在尿盆还在院子里呢!
小小的范小七不敢动,连脚都不敢伸出床,总觉得床下有什么,越想越恐惧,越害怕越尿急,打嗝更停不下来了!忍渴忍饿忍不住屎尿啊!实在忍不了,她哭的下了床,想着要不就在房间里解决,可教养让她做不到,要不在客厅,还是不行,这该死的道德标准。
穿过客厅,拉亮厨房灯,打开厨房门就能到院子了,好不容易拿了小盆进来解决问题!立刻钻回床上躲在被窝里,她又大哭了一场。哭的头昏脑涨迷迷糊糊也不知道睡着了没,一夜噩梦不断。
范小七是个好学生,早上到点就醒了,眼肿的都睁不开,天亮了,她好像不害怕了。不知道怎么的,冷静的起床自己收拾好书包,拿出爸妈留的零钱一会买早饭,关了家里所有的灯。每天早上有卖油条包子的骑着自行车叫卖,范小七像平时妈妈在家时在后院门口等着,买了根油条早饭够了,想了想又买了两个糖烧饼放在厨柜里,锁好门上学去了。
一路上孩子们说说笑笑,范小七安静的跟着,中午放学,她没去大伯家吃午饭,昨天晚上被骂出来,今天不来喊她就不去,虽小也是有脾气的。要是来喊就原谅她吧,安慰好自己,喝了点前一天的剩茶,拿着作业边写边等。到快要上学了也没人来叫吃午饭,鼻子一酸,她又哭了,拿出烤饼就着凉茶吃了一个,并不饱准备吃第二个时,想想又放下了!
洗干净脸,又上学去了。晚上放学看到门上的锁,她又哭了,小姑还没回来,大伯不来喊,爷奶总会来叫的吧,她咬着牙,先把作业写了,不时看着巷子路口,竖着耳朵就怕听不到大伯,爷奶的喊声!
注定要失望了,天快黑了什么也没等到?她又忍不住哭了,收拾好自己,打开所有灯,不敢烧热水,接了点自来水哆嗦的洗了屁屁,脚丫子,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委屈的。
吃了剩下的烧饼,又喝了点冷茶,钻在被窝里又忍不住哭了!又恨又委屈,不能哭,爸妈不在没人疼,不能哭要坚强!小姑说了两天,明天小姑肯定就回来了,睡吧,睡着了就不怕了,哭累了,范小七早早睡着了!
小姑一直也没回,范小七周末也学会了烧水喝,发明了冷水鸡蛋面,就是油盐水面鸡蛋全放锅里,后来也会加点菜叶子,盖上锅盖。点火冒气了再加一把豆杆,等一会灶里看不到火星了,就可以盛出来吃了,反正熟了,吃着也不错,做饭炒菜那是不可能的,没那技术!十几个鸡蛋都被吃光了,上学买烧饼油条馒头,晚上就冷水面,还能有热水洗澡!饿一顿饱一顿的,可得省着点,钱不多啊,本就是平时爸妈给的零花钱也没多少!
谁能想到,范小七自己在家上学吃饭,过了两个多星期,干净衣服早就穿了个遍,周末就在院子里把脏衣服放盆里脚踩,过下水就晾着,干不干净不知道,反正洗了。晚上还是会哭,是想爸妈了。要是爸妈在,哇……不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