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帝国的战争机器被点燃的瞬间,就如同被投入熊熊烈焰一般,爆发出了惊人的效率和热量。原本应该是邺城盛夏时节的槐荫蝉鸣,现在却被一股灼热的战意所笼罩。
整个城市都被这种紧张的气氛所笼罩,人们的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花香,而是铁锈、皮革和汗水混合的凛冽气息。这种气息让人感到压抑和不安,仿佛战争的阴影已经笼罩在每个人的头顶。
张方回到广德里的府邸,那短暂的宁静已被彻底打破。府门内外,往来传递消息的亲兵步履匆匆,气氛肃杀。他即刻闭门,将自己浸入北伐的狂澜之中。书房墙上,北疆地图的朱砂标记刺眼夺目;案头,情报卷宗与兵部方略堆积如山。作为先锋,他必须在极短时间内,规划出一条兼具速度、隐蔽与突击力的进军路线。汗水浸湿了他的鬓角,但他目光如炬,脑海中飞速推演着各种可能:如何利用夏季草木茂盛稍作掩护?如何保障大军在炎热天气下的饮水?如何在高速奔袭中保持战力?
时间,是此战最大的敌人。必须在鲜卑秋高马肥、战力达到巅峰之前,给予其致命一击!
与此同时,兵部的虎符令箭,以超越平日的速度,流星般射向四方。
在幽州蓟城,玄蛇将军张飞接到帅令,猛地从座中跃起,声震屋瓦:“儿郎们!磨利你们的矛,喂饱你们的马!夏天还没过完,咱们就要去掏了轲比能的老窝!” 他没有时间酣饮庆祝,立刻披甲执矛,冲入校场,亲自督操兵马,检查军械。整个幽州军镇如同被点燃的干柴,瞬间沸腾。副将张合则埋首于军案,以惊人的效率规划着行军路线和沿途的水源补给,确保数万大军能在酷暑中快速机动。
在并州太原,血狼将军吕布抚摸着方天画戟,感受到戟身传来的并非往日的冰冷,而是一种被烈日灼烤后的微温。“传令!血狼骑卸去多余负重,只带十日干粮精料,随本侯踏平草原!” 他的命令简短而炽烈。张辽则一面协助吕布整军,一面紧急派人与西部的张燕联络,确保两路并州兵马能在这个特殊的时节协同出击。
护乌桓校尉阎柔的驻地,气氛更加紧张。他必须在有限的时间内,迫使东部鲜卑三部做出承诺并集结兵力。汗珠从他额角滑落,但他与三部使者交涉的语气依旧平稳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软硬兼施,务求在朝廷大军出动时,这些胡骑能出现在该出现的位置。
而上党的张燕,接到密令后,立刻意识到时间的紧迫。他放弃了繁文缛节,直接派出最得力的手下,携带重礼和明确的承诺,快马加鞭前往步度根部,力求在朝廷大军行动前,稳住这个西面的棋子。
邺城的将作监和武库,更是如同炼狱。工匠们赤膊上阵,在灼热的炉火旁日夜赶工,汗如雨下,打造、修复着数不清的兵甲。武库大门洞开,保养好的军械被迅速分发到各军。粮草运输的队伍顶着烈日,在尘土飞扬的官道上加速前行,马蹄声、车轮声、催促声交织成一片繁忙的催征曲。
刘备坐镇冰井宫,虽身处清凉殿宇,眉宇间却凝聚着与外界同样的焦灼。每日如雪片般飞来的奏报,无不强调着时间的紧迫。他与荀彧反复核对着在酷暑中保障大军的粮水供应方案;与郭嘉、贾诩推演着提前出兵可能遇到的各种意外;更时时召见张方,询问先锋军轻装简从的准备情况,每一个细节都关乎胜败。
这一日,刘备于殿前树荫下召见张方。看着爱徒被烈日和焦虑磨砺得更加坚硬的面庞,他沉声问道:“方儿,夏季出兵,利在迅疾,弊在酷热。先锋重任,你可知最难在何处?”
张方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目光灼灼:“回陛下,难在‘忍’与‘藏’。忍受酷暑疾行,藏匿大军踪迹,于敌不备时,施以雷霆一击!臣必如潜行之猎豹,为大军撕开血路!”
刘备凝视着他,缓缓道:“猎豹亦有疲时。记住,你的任务是为大军创造机会,而非孤身犯险。朕要你带着功劳回来。”
“臣,定不辱命!”张方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信任,重重抱拳。
张方从宫中回到府邸,并未停歇。他召来了即将随他出征的几名黑锋骑核心校尉。几人就在庭院中那棵枝叶繁茂、提供着些许荫蔽的老槐树下席地而坐,连茶水都省了,直接摊开地图。
“时间紧迫,废话不多说。”张方的声音因缺水而略显沙哑,但眼神锐利如刀,“我军为全军先锋,十日内必须完成所有整备,随时待命出发。我们的目标,是在主力大军出动前至少五日,潜入这片区域——”他的手指点向地图上轲比能势力范围的边缘,一处水草丰茂但又地势相对复杂的河谷地带。
一名脸上带着刀疤的校尉皱眉道:“将军,夏日行军,尤其还是潜行,人马饮水消耗极大,暴露风险也高。这片区域距离我们最近的补给点至少有五日路程,若不能及时找到可靠水源,恐生变故。”
“这正是关键!”张方沉声道,“我已请求将作监加紧赶制了一批皮质水囊,每人携带量可增加三成。此外,斥候队全部选用最熟悉草原路径的乌桓和鲜卑归义人,他们的任务不仅是侦察敌情,更重要的是,提前摸清这条路线上的所有水源,哪怕是季节性溪流或者隐蔽的地下泉眼,都要标注出来!我们是在跟时间和老天爷抢机会!”
他目光扫过众人:“记住,我们不是去和敌人硬碰硬的。我们的任务是像影子一样钻进去,找到轲比能王庭的确切位置,然后像钉子一样钉在那里,等待主力合围!期间若遇小股敌人,能避则避,不能避则速战速决,不留活口!一切为了隐蔽和速度!”
“明白!”几位校尉低声应道,眼神中都燃起了火焰,那是属于精锐尖刀的骄傲与决绝。
与此同时,幽州蓟城的校场上,热浪扭曲了空气。张飞脱去了厚重的铠甲,只穿着一件单衣,亲自督促士卒演练在炎热气候下的阵型变换和急行军。他声如洪钟,汗水沿着虬髯不断滴落:“都没吃饭吗?快!再快一点!轲比能那厮不会等你们凉快了再开打!” 偶尔有士卒因酷暑晕倒,立刻被扶到阴凉处救治,但整体的操练节奏没有丝毫放缓。张合则穿梭于各营之间,检查着士卒的靴子、水壶、以及为战马准备的降暑草药,确保最基本的战斗力不会在抵达战场前就被天气削弱。
并州太原,吕布的血狼骑则展现出了另一种风貌。他们没有进行大规模阵型演练,而是着重于小股部队的机动、侦察与反侦察,以及如何在缺乏充足补给的情况下进行长途奔袭。吕布本人骑在他的赤兔马上,如同一团移动的烈焰,冷漠地注视着麾下儿郎们在模拟的草原环境下进行着残酷的淘汰训练。张辽则更关注与张燕部的联络,信使往来不绝,确保当西路大军出动时,西侧的步度根部能按照约定进行配合,至少不成为阻碍。
在后方,荀彧面临的压力空前巨大。夏季转运粮草,损耗率远高于其他季节。他不得不下令,在原有的粮台之外,增设临时的饮水补给站,并征调大量民夫沿途挖掘浅井。户部的算盘打得噼啪作响,每一石粮食,每一捆草料,都需要精打细算,确保在有限的时间内,支撑起这场提前发动的战役。
郭嘉和贾诩则几乎常驻于冰井宫的侧殿。巨大的北疆地图上,代表汉军和鲜卑势力的标记被不断调整。郭嘉根据最新收到的、关于轲比能部夏季牧场分布和部落集会的情报,反复修正着离间计的投放时机和对象。贾诩则如同最耐心的猎手,推演着东部鲜卑三部可能出现的各种反应,并准备了数套应对方案,确保这些“友军”始终在掌控之中。
时间一天天过去,邺城的槐花早已落尽,树上的蝉鸣声嘶力竭。终于,在一个闷热得几乎令人窒息的傍晚,最后一支负责西路大军前期补给的车队驶出了邺城北门。
冰井宫内,刘备看着案头上荀彧、郭嘉、张飞、吕布等人几乎同时送来的“准备就绪”的奏报,缓缓站起身。他走到殿外,迎着那依旧带着灼热气息的晚风,望向北方那片暮色沉沉的天空。
金戈已擦亮,铁马已备鞍。盛夏的阳光炽热而耀眼,大地被烤得发烫,仿佛是一个巨大的熔炉,而这场远征,就像是在这熔炉中点燃的一把火,即将燃起血与火的风暴。所有的谋划,所有的准备,都将在这注定短暂而残酷的夏季战场上,接受最终的检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