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8 章 镜影反噬
银链勒进手腕的痛感像条毒蛇，顺着血管钻进心脏。林峰拽着黑衫人冲向地窖出口，青铜令牌的红光在身后拖出长长的残影，将崩塌的碎石照成半透明的琥珀，里面封存着三爷爷最后那张混杂着解脱与愧疚的脸。
“吼 ——” 黑衫人突然发力，银链猛地绷紧，将林峰拽得踉跄着撞向井壁。井壁上的照片在撞击中纷纷脱落，化作锋利的镜碎片，擦着他的脸颊飞过，碎片里闪过 1987 年的雪夜 —— 年轻的三爷爷抱着襁褓，跪在结冰的镜湖边，湖面的冰洞里伸出无数只手，每只手都戴着刻着 “影” 字的银链。
“你逃不掉的！” 黑衫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从你戴上银链的那一刻起，我们的心跳就已经同步了！” 林峰的后颈突然剧烈刺痛，胎记像被烧红的烙铁烫过，他伸手去摸，指尖沾到粘稠的液体，在令牌红光下泛着暗褐色，与祖父日记里描述的镜影血一模一样。
冲出地窖的瞬间，整座老宅的轮廓正在扭曲。西厢房的屋顶塌陷下去，露出里面藏着的无数面铜镜，镜面反射着七星连珠的光芒，在天空拼出个巨大的眼睛，瞳孔的位置正好对着钟楼的方向。林峰突然想起黑衫内衬的血字 —— 第七颗星，是陈雪的眼睛。
“往哪跑？” 黑衫人追上来，青铜令牌的红光与他手中的令牌相撞，震得林峰虎口发麻。他借力转身，将铁盒砸向对方的脸，铁盒在空中炸开，里面的地图碎片纷纷粘在铜镜上，碎片组成的箭头直指钟楼第三层的窗口，窗口闪过个白裙人影，手腕上的银链在月光下划出银弧。
“陈雪？” 林峰的心脏漏跳半拍，刚要追过去，手腕的银链突然传来钻心的疼。低头看去，链身正在慢慢嵌进皮肤，与血肉融为一体，链坠的 “7” 字符号开始发烫，烫得他眼前发黑 —— 无数记忆碎片涌进脑海：婴儿时期在祠堂的石台上哭泣，七岁那年镜湖边突然出现的白裙姐姐，图书馆古籍区自动翻开的《镜界秘录》…… 所有碎片的角落，都有个模糊的银链影子。
“这些都是我给你的‘礼物’。” 黑衫人抓住他的肩膀，指甲几乎掐进骨头里，“没有镜影的引导，你怎么可能找到这么多线索？” 他的脸在月光下慢慢变化，额头的血洞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林峰的手背上，液体接触皮肤的瞬间，化作只银色的眼睛，眨眼间又消失不见。
钟楼的方向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比在地窖听到的更清晰，像是有座巨大的钟表正在体内运转。林峰猛地推开黑衫人，冲向通往钟楼的石板路，路面的裂缝里冒出白雾，雾中站着无数个黑衫人，每个都举着青铜令牌，令牌尖端的红光组成道密不透风的墙。
“镜影从来都不止一个。” 为首的黑衫人摘下兜帽，露出与林峰完全相同的脸，只是嘴角多了颗痣，“我们是你每次犹豫时分裂出的影子，是你不敢面对的那些选择。” 他抬手扯下自己的脸皮，底下是图书馆里带痣陈雪的面容，再往下撕，是赵磊、三爷爷、祖父…… 最后露出片蠕动的镜碎片，碎片里映着个正在哭泣的婴儿。
林峰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挥起青铜令牌横扫，红光劈开白雾，露出雾中隐藏的铜镜阵。每面铜镜里都有个他，有的在笑，有的在哭，有的正举着匕首刺向镜外的自己。当他的目光扫过最边缘那面铜镜时，突然僵住 —— 镜中的自己穿着白裙，嘴角有颗痣，正用陈雪的声音说：“快醒醒，裂隙要关了。”
“铛！” 钟楼敲响了凌晨四点的钟声，第一声钟响未落，所有铜镜突然同时炸裂。碎片在空中组成个巨大的茧，将林峰和黑衫人包裹其中，茧壁上流淌着银链般的纹路，纹路里浮现出无数行小字，都是不同时空的日期：1943.10.17、1987.10.17、2024.10.17…… 每个日期后面都画着个血色的 “7”。
“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黑衫人掐住他的喉咙，铜镜碎片组成的指甲刺破皮肤，“七星连珠的最后时刻，就是我们彻底融合的瞬间。” 林峰的视线开始模糊，青铜令牌从手中滑落，在茧壁上撞出清脆的响声，响声里混着熟悉的银铃声 —— 是陈雪手链的声音。
他突然想起铁盒地图背面的简笔画：两串银链交缠成钥匙，钥匙孔的形状是陈雪的瞳孔。“双生链……” 林峰用尽最后力气拽断手腕上的银链，链坠的 “7” 字符号突然分裂成两半，一半留在他手里，另一半飞向黑衫人，嵌进对方胸口的镜碎片里。
“你敢！” 黑衫人发出惊恐的尖叫，身体开始透明化，露出里面缠绕的无数银链，每条链上都挂着个小小的人影，有赵磊，有陈雪，还有些陌生的面孔，他们都在无声地哭泣。林峰将手中的半块符号按向自己的心脏，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晕厥，却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从身体里剥离 —— 是那些被镜影寄生的恐惧与犹豫。
茧壁突然裂开道缝，露出钟楼顶层的窗口，窗口的白裙人影正举着面铜镜，镜面反射的绿光穿过裂缝，照在黑衫人身上。“那是陈雪的魂镜！” 林峰认出那面镜，正是祖父日记里记载的、用来收纳镜中魂的法器。黑衫人在绿光中痛苦地扭曲，身体上的镜碎片纷纷脱落，露出底下三爷爷的面容，只是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旋转的铜镜符号。
“原来你早就……” 林峰的话音未落，三爷爷的脸突然炸开，化作无数只黑色的蝴蝶，蝴蝶的翅膀上都印着 “7” 字符号。蝴蝶扑向裂缝外的白裙人影，却在接触绿光的瞬间燃烧起来，灰烬落在林峰的手背上，组成串电话号码，正是那个午夜凶铃的号码。
茧壁开始收缩，挤压着他的胸腔。林峰捡起地上的青铜令牌，令牌的红光突然与白裙人影手中的绿光交汇，在空中组成完整的星图，第七颗星的位置闪烁着柔和的蓝光，像颗正在流泪的眼睛。他突然明白陈雪的玉佩为什么会发出绿光 —— 那是她的魂魄所化，是破解双生咒的最后一把钥匙。
“快！把银链扔进星图！” 白裙人影的声音穿透茧壁，带着玉石碎裂的清脆，“只有双生血同时激活符号，才能关闭裂隙！” 林峰咬碎舌尖，将血喷在半块符号上，符号立刻发出红光，与黑衫人胸口的半块遥相呼应。
就在两只半块符号即将合并的瞬间，黑衫人突然狂笑起来：“蠢货！关闭裂隙的代价是献祭所有与镜影绑定的人！包括赵磊！” 他的身体突然膨胀，镜碎片组成的皮肤裂开无数道缝，缝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液体在茧壁上画出赵磊被绑在齿轮组上的画面，画面里的赵磊已经闭上了眼睛，嘴角却带着微笑。
林峰的动作僵住了。他想起图书馆里赵磊递来的可乐，想起钟楼里对方用身体挡住的齿轮，想起雾中那个举着铜镜的身影。如果关闭裂隙意味着失去最好的朋友，那这场挣扎还有什么意义？
“别信他！” 白裙人影突然冲进茧壁，绿光将她的轮廓照得透明，林峰这才看清她的眼睛 —— 左眼是琥珀色的，右眼是青灰色的，瞳孔里各映着半块铜镜符号。“赵磊早就自愿成为钥匙了！” 她撕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的枫叶胎记，“这是我们陈家守护的秘密，每代都要有一人成为裂隙的守门人！”
黑衫人趁机扑过来，青铜令牌刺向白裙人影的后背。林峰用身体挡住这一击，令牌穿透他的肩膀，带出串血珠，血珠落在星图的第七颗星位置，突然爆开，化作无数只银色的蝴蝶，蝴蝶的翅膀上都刻着 “雪” 字。
“就是现在！” 白裙人影将手中的铜镜砸向星图，镜面碎裂的瞬间，所有银色蝴蝶同时冲向黑衫人，钻进他胸口的镜碎片里。黑衫人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开始崩溃，镜碎片纷纷扬扬地落下，像场银色的雨。
林峰将两半银链符号按在一起，符号发出刺眼的光芒，照亮了茧壁外的世界 —— 老宅已经完全沉入地下，露出底下巨大的星图石板，石板上刻着的血誓正在慢慢褪色，最后只剩下 “双生皆亡” 四个字。钟楼的齿轮组突然停止转动，顶层的窗口闪过赵磊的身影，他正对着林峰挥手，手腕上的银链化作点点星光，融入夜空的星图。
“再见了，峰子。” 赵磊的声音在风中消散。林峰的眼眶发烫，却流不出眼泪，所有的泪水都化作肩膀伤口处的血，滴在合并的银链上，链身突然开出朵银色的花，花瓣上的纹路是完整的铜镜符号。
茧壁在花朵绽放的瞬间消失了。林峰站在钟楼脚下，白裙人影的轮廓越来越淡，她的右眼正在化作蓝光，融入夜空的第七颗星。“记住……”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镜影从未消失，只是回到了该在的地方……”
话音未落，白裙人影突然化作无数银链，缠上钟楼的外壁，链身组成道螺旋状的楼梯，直通顶层。林峰的肩膀还在流血，青铜令牌的红光却越来越亮，令牌背面的星图正在慢慢浮现第八颗星，星芒是温暖的金色，像陈雪最后那个微笑。
他刚要踏上银链楼梯，手腕突然传来熟悉的痛感。低头看去，银链并没有消失，链坠的符号正在旋转，转出个极小的黑洞，黑洞里映出张脸 —— 是他自己的脸，只是额头上多了个月牙形的疤痕，正在慢慢渗出血珠。
“你以为结束了？” 黑洞里传来自己的声音，带着诡异的笑意，“双生咒解，共生始。从现在起，你就是新的镜影容器了。”
钟楼顶层突然传来重物坠落的声音，紧接着是齿轮组重新转动的咔嗒声。林峰抬头的瞬间，看见第七颗星突然变暗，像只眼睛缓缓闭上，而他的青铜令牌，不知何时多了道裂纹，裂纹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滴在银链楼梯上，开出串血色的枫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