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瞬间戳中了云煜心中最大的隐忧。
也勾起了孟玄忆与卫若眉二人的回忆——当初王夫人因为卫若眉家道中落,孤儿寡母从盛州来禹州投奔云氏,生了怠慢之心,尽管彼时云氏嫡长子云熙与卫若眉两人有些情愫,也坚决不肯成全,态度强硬的拆散了两人。
云熙为了求娶卫若眉也曾抗争过,奈何他在世人面前端方守礼,是孝道礼仪的典范,王夫人在他面前闹着自刎,生生把他逼退,败下阵来。
也正因他的不坚定,终是给了孟玄羽可趁之机,让孟玄羽最终夙愿得偿,他还曾经对卫若眉戏言,为了此事要大大感谢王夫人,要为她立长生牌位,祈祷上苍保佑她长命百岁。
所以眼下云煜与林淑柔两人的事,王夫人确实是一个不小的阻碍。
云煜的脸色白了白,但随即,一股倔强和破釜沉舟的气势从他眼中升起。
他挺直了背脊,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我母亲定然是不会同意的!所以我才来求王爷相助!但是,”他话锋一转,斩钉截铁道,“我云煜,不是云熙!我不会像他那样,被孝道礼法绑着,眼睁睁看着心上人嫁作他人妇!母亲若不同意,我就闹!一哭二闹三上吊,撒泼打滚,死缠烂打!我天天去她院门口跪着,直到她点头为止!这辈子,我非林淑柔不娶!”
他这番“无赖”又坚定的宣言,让孟承佑忍不住哈哈大笑,指着他对孟玄羽道:“听听!听听!这才是云二爷的本色!可比他那温润守礼的大哥有意思多了!”
卫若眉看着表哥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心中亦是感慨万千,既为他这份勇气动容,又为前尘往事掠过一丝淡淡的怅惘。
云煜深吸一口气,总结般地说道:“王爷,不瞒你们说,我从前年少懵懂,只知吃喝玩乐,赌钱喝酒,有时输狠了,能连着几日几夜不睡,熬得精疲力尽回家,脑子里根本装不下什么男女之情。是遇到了淑柔,和她朝夕相处之后,我这才像是突然开了窍,明白了什么叫牵肠挂肚,什么叫魂牵梦绕!我这片真心,天地可鉴!”
他的话语真挚而热烈,带着少年人独有的赤诚。偏厅内一时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有烛火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
卫若眉已被深深打动,眼中流露出明显的同情和支持。然而,那份沉重的秘密,却无法让孟玄羽与孟承佑为这份真诚喝彩。
良久,孟玄羽终于抬起眼,目光复杂地看着云煜,缓缓地,却是清晰地吐出了那句让云煜如坠冰窟的话:“云煜,玄羽确实为你的拳拳真心感动,只是,你今日所求,若换作其他任何一家女子,哪怕身份再卑微,只要你们两情相悦,本王都会为你出面周旋,促成好事。”他顿了顿,语气沉重而坚定,“唯独林娘子,不行。”
“唯独林娘子,不行。”
这七个字,如同七道冰冷的惊雷,接连劈在云煜头顶,将他满腔的炽热和期盼瞬间炸得粉碎。他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得一干二净,眼睛瞪得极大,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茫然,以及迅速涌上的愤怒和委屈。
“为……为什么?!”云煜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激动而有些变调,他猛地向前踏了一步,几乎要冲到孟玄羽面前,“王爷!你刚才还问了我那么多,我以为……我以为你是要帮我的!为什么偏偏是淑柔不行?!”
他脑中一片混乱,各种荒谬的猜测不受控制地涌现。忽然,一个盘旋在他脑海中的某个见不得光的角落、他以往完全不信的一个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脑海——关于阿宝容貌与孟玄羽有几分相似的闲话。
一股热血直冲头顶,云煜口不择言,指着孟玄羽,声音因愤怒而颤抖:“靖王殿下,云煜明白了!难怪!难怪外面那么多人私下里嚼舌根,说阿宝长得像你!我……我总算明白了!原来阿宝的父亲就是你!孟玄羽!是你占了淑柔的清白,又将她偷偷养在乐善堂,对不对?!如今你看我要娶她,所以你不允了!是不是?!”
这番话石破天惊,不仅卫若眉惊得瞬间坐直了身体,捂住了嘴,连一向玩世不恭的孟承佑都收敛了笑容,面色铁青。
“云煜!”孟玄羽铁青着脸,眸中泛出寒意,缓缓走向云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孟玄羽极少发怒,但却有天然地属于靖王的凛然威势,不怒而自威。眼前的孟玄羽表情依然没有什么波澜,但语气中的凌厉能让人不寒而栗。
整个偏厅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他目光如刀,盯着云煜,字字如冰:“你可知,就凭你这几句毫无根据的混账话,本王便可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拉出去重打一百军棍!”
“你如此胡乱攀咬,既污了林娘子的清白名声,又损了本王清誉!幸亏你表妹眉儿是个明事理的人,若换作旁人,岂不是要生生破坏我们夫妻感情?!”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沉痛而郑重:“本王可以对天发誓,自年少钟情于眉儿,心里眼里便只有她一人,从未看过其他女子一眼!本王此生,唯有眉儿一妻,绝无二人!此心天地可鉴!”他转向一旁脸色发白的卫若眉,握住她的手,眼中是毫不作伪的深情与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