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看到一些...奇怪的画面。霍南风的声音有些飘,你穿着白大褂,在实验室里哭...
顾小月的手一抖,玻璃划破了指尖。血珠冒出来的瞬间,霍南风像是突然清醒了,一把抓过她的手检查伤口。
医药箱在...
左边柜子第二格。顾小月接上他的话,你知道,有时候我觉得我们像一对老夫老妻。
霍南风仔细地给她贴上创可贴:那等手术完,我们去领证吧。
顾小月瞪大眼睛:什么?
开玩笑的。霍南风笑着亲了亲她的指尖,至少要求婚仪式吧?
虽然知道他在转移话题,顾小月的心还是莫名其妙地狂跳不已。她看着霍南风蹲下去继续收拾玻璃碎片,突然发现他的后颈有一小块淤青——可能是昨天做脑电图时留下的痕迹。
这个曾经穿越时间来找她的男人,现在正为留住关于她的记忆而战斗。而她能做的,只是在他眩晕时扶一把,在他忘记关火时看着锅,在他半夜惊醒时告诉他我在这里。
南风,她轻声说,明天过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霍南风抬头看她,眼神温柔而复杂:嗯,会好的。
深夜,顾小月醒来发现身边空无一人。浴室亮着灯,传来轻微的水声。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推开门缝,看见霍南风正对着镜子写什么。
他的左臂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迹:
「顾小月 1999.5.20」
「A大图书馆咖啡事件」
「北斗七星传说」
「2032.10.15 结婚纪念日」
……
每一行都是一个记忆锚点,有些已经被水晕染模糊。霍南风正用防水笔重新描画,神情专注得像个在考试前突击复习的学生。
顾小月捂着嘴退回卧室。五分钟后,霍南风轻手轻脚地躺回来,身上带着淡淡的薄荷牙膏味。
睡不着?她假装刚醒的样子。
嗯,有点紧张。霍南风将她搂进怀里,像明天要高考一样。
顾小月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我刚才做了个梦。
什么梦?
梦见我们老了,在院子里晒太阳。你给我讲时间旅行的故事,虽然已经讲过一千遍。
霍南风轻笑:然后呢?
然后我说,老头子,你记错了,是我们孙女把咖啡洒在你身上,不是我
霍南风的笑声在胸腔震动:听起来是个好梦。
窗外,一颗流星划过夜空,转瞬即逝。顾小月想起小时候奶奶说过,流星是上天给人间送信的使者。她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写下愿望:
「请让明天的太阳照常升起,请让他平安回到我身边。」
手术当天的晨光格外刺眼。顾小月凌晨五点就醒了,发现霍南风已经穿戴整齐,正在厨房煮粥。他动作很轻,但锅铲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
怎么起这么早?她揉着眼睛走进厨房。
霍南风回头,晨光给他苍白的脸色镀上一层柔和的淡金色:术前禁食,但我想给你做顿早餐。
灶台上的白粥咕嘟冒泡,旁边的小碟子里摆着腌好的酱黄瓜——顾妈妈上次带来的。霍南风做饭时总是这样,记得所有她喜欢的细节。
顾小月从背后抱住他,把脸贴在他坚实的脊背上:紧张吗?
有点。霍南风关小火,转身将她搂进怀里,不是怕手术,是怕万一醒来后有些事记不清了。
他的心跳比平时快,像只受惊的小鹿。顾小月仰头看他,发现他睫毛微微颤抖,在阳光下近乎透明。
没关系。她踮脚亲了亲他的下巴,我会帮你记住所有重要的事。
早餐很安静,只有勺子偶尔碰到碗壁的清脆声响。霍南风不能进食,只喝了半杯葡萄糖水。他不停地看着墙上的时钟,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复杂的节奏——顾小月认出那是莫尔斯电码,他在实验室压力大时经常这样。
你在敲什么?
霍南风停下手指:《星际穿越》的主题曲。
那个关于时空旅行的电影?
他微笑,挺应景的,不是吗?
七点整,张教授的车准时停在楼下。顾小月拎着准备好的住院用品——柔软的睡衣、霍南风惯用的洗发水、那本他读了三分之一的《量子意识理论》,还有她偷偷塞进去的两人合照。
医学院附属医院的神经外科比想象中忙碌。护士站前排着长队,推车上堆满各种仪器,走廊里时不时响起呼叫医生的广播。张教授带着他们绕过人群,直接来到VIp病区。
术前准备都完成了。张教授递给霍南风一套病号服,李主任八点半到,他是国内最好的功能神外专家。
更衣室里,霍南风慢慢脱下t恤。顾小月这才发现他背上贴满了电极片留下的圆形印记,有些已经微微发红。最近一周他几乎每天都去做脑部监测,却从没提过皮肤过敏的事。
疼吗?她轻轻触碰那些红痕。
霍南风摇头,握住她的手指:比起可能失去的记忆,这点不适不算什么。
护士进来做术前准备,给霍南风戴上写有他名字和手术信息的腕带。顾小月注意到腕带上的生日是错的——1995年8月12日,比他实际年龄大了三岁。
医院系统里的资料。霍南风低声解释,用真实年龄太引人注目了。
顾小月点点头。时间旅行者的身份注定霍南风要活在各种伪装中,就连这场救命手术都要用假身份进行。
八点十五分,麻醉科的医生来讲解风险告知书。那些医学术语像一把把小刀,扎得顾小月坐立不安——术中出血术后感染记忆功能可能受影响...
霍南风却签得干脆利落,笔迹一如既往地稳健。
别担心。他放下笔,捏了捏顾小月的手,张教授计算过,成功率其实有85%。
昨天还说70%呢。
那是不包括我的主观能动性。霍南风调皮地眨眨眼,你知道我多擅长创造奇迹。
护士推着轮椅进来,说要送他去手术室。霍南风却坚持自己走过去:又不是腿有问题。
走廊长得仿佛没有尽头。顾小月走在霍南风身边,数着地砖上的花纹转移注意力。第三十七块地砖时,霍南风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她紧张地问。
霍南风转向走廊窗外。八点半的阳光正好,照在医院中庭的草坪上,几个穿着病号服的孩子正在追逐彩色泡泡。
真美啊。他轻声说,有时候我会忘记,当下这一刻也是值得珍惜的时光,不仅仅是为了抵达某个未来的中转站。
顾小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阳光、绿草、孩子们的笑声,还有身边人温暖的掌心——确实美得让人心碎。
手术室门口,医护人员已经准备好。霍南风突然转身,双手捧住顾小月的脸: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我...
你爱我。顾小月接上他的话,我知道。
霍南风笑了,那个笑容如此明亮,仿佛能驱散所有阴霾。然后他松开手,跟着护士走进那扇沉重的门。
门关上的瞬间,顾小月的手机震动起来。是林小云发来的消息:「今天同学聚会筹备会,苏雯提议做一个高中回忆视频,需要你和霍南风的照片,能发我几张吗?」
顾小月坐在等候区的长椅上,开始翻手机相册。她和霍南风的合照不算多,但每一张都承载着清晰的记忆——他们在图书馆熬夜复习,在樱花树下野餐,在海边看日出...翻到最近的一张时,顾小月的手指顿住了。
那是上周在游乐园,霍南风帮她父母拍的三人合影。照片里,她站在父母中间笑得灿烂,而玻璃反光中隐约可见举着相机的霍南风——他看向镜头的眼神温柔得不可思议,仿佛在凝视整个宇宙中最珍贵的宝藏。
顾小月把这张照片也发了过去,附言:「加这张吧,他拍的。」
放下手机,她才发现张教授坐在对面,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他会没事的,对吧?顾小月忍不住问。
张教授推了推眼镜:从科学角度讲,手术风险可控;但从量子物理角度看...他停顿了一下,南风是已知唯一成功的时间穿越者,他的大脑结构某种程度上已经超越了当代医学认知。
说人话,教授。
我的意思是,张教授难得露出一丝微笑,别小看了爱情的力量。那小子为了回来找你,连物理定律都敢挑战,区区开颅手术算什么?
顾小月噗嗤笑出声,笑着笑着眼眶就湿了。
墙上的电子钟显示手术已经开始。顾小月盯着那个跳动的数字,突然想起什么:教授,南风说过记忆锚定器有个紧急备份功能,是真的吗?
当然。张教授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小型设备,看起来像加强版的蓝牙耳机,这就是接收器,已经和你戒指里的存储器配对好了。
如果...如果手术不顺利,这个真的能帮他恢复记忆?
张教授的表情变得严肃:技术上可行,但存在伦理风险。记忆移植相当于重塑人格,国际上对此争议很大。
那为什么还...
因为南风坚持。张教授叹了口气,他说宁愿冒这个险,也不要忘记你们之间的一切。
顾小月摩挲着左手中指的戒指,那个小小的蓝宝石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光。这里面藏着霍南风最珍贵的记忆,是他宁愿冒险也要守护的宝藏。
等候室的电视正在播放新闻,某位科学家宣称发现了时间涟漪的证据。顾小月想起霍南风曾说过,在量子层面上,过去、现在和未来同时存在,就像一首永不完结的交响乐。
而她此刻就坐在这首乐曲的一个音符上,等待着下一个音符响起。
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是苏雯发来的消息:「照片收到了!对了,陈明查文献时发现一个有趣的事——霍南风大三发表的那篇《量子记忆编码》论文,理论超前到不可思议,有人猜测他是从未来穿越回来的天才。笑死,这些学术界的人真会编故事。」
顾小月盯着这条消息,手指悬在键盘上不知如何回复。窗外,一片梧桐叶被风吹起,轻轻拍打在玻璃上,又飘走了。
手术还在继续。电子钟显示已经过去两小时十七分钟。顾小月数着地砖上的花纹,回想着霍南风手臂上那些密密麻麻的记忆锚点,回想着他今晨站在阳光里说当下这一刻也是值得珍惜的时光。
无论结果如何,这段等待的时光,这段相爱的岁月,都已成为时间洪流中不可磨灭的存在。就像霍南风常说的——在无数平行宇宙中,总有一个版本的故事,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直到白发苍苍。
而她愿意为这个可能性,付出全部耐心和勇气。
电子钟显示手术已经进行了四小时三十八分钟。顾小月坐立不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戒指上的蓝宝石。张教授第三次去护士站询问情况,回来时眉头紧锁。
出了点小状况。他压低声音,电极植入很顺利,但在激活记忆锚定器时,南风的脑电波出现了异常波动。
顾小月的胃部一阵绞痛:什么意思?
简单说,他的大脑在抵抗记忆重组。张教授推了推眼镜,就像电脑拒绝重装系统,因为觉得旧系统还能用。
那...现在怎么办?
李主任在尝试调整参数。张教授看了看手表,如果半小时内没有改善,可能需要中止手术。
顾小月猛地站起来,膝盖撞到茶几上却浑然不觉:中止手术会怎样?
最坏的情况,他会保留原时间线的记忆,但当前时间线的记忆可能受损。张教授犹豫了一下,也就是...他可能会记得未来那个失明的你,却认不出现在的你。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而残忍地刺入顾小月的心脏。她想起霍南风手臂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笔记,想起他半夜对着镜子复习关于她的每一个细节——他宁愿承受记忆混乱的痛苦,也不愿忘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