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虹贯空,直落云海深处。
穿过层层叠叠的护山大阵,熟悉的青玄山脉映入眼帘。峰峦叠翠,飞瀑流泉,仙鹤翔集,与外界骨山的死寂、荒原的苍凉恍若两个世界。浓郁的天地灵气扑面而来,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慕芷晴并未惊动宗门他人,驾驭遁光径直回到了她那位于主峰后山、幽静清雅的听雨轩。
轩外翠竹掩映,灵泉潺潺,几株古梅疏影横斜,与记忆中一般无二,仿佛时间在此地流逝得格外缓慢。
遁光散去,慕芷晴袖袍轻拂,一股柔和的力量将林玄和云素托放在轩前铺着青石板的庭院中。
“此处是为师清修之所,灵气充沛,也最为安全,你们可在此暂歇。”慕芷晴声音清冷,但语气中的关切却难以掩饰。她目光落在云素那依旧苍白的脸上和刺目的白发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多谢师尊。”林玄扶着云素,让她在庭院中的石凳上坐下。回到这熟悉的环境,感受着周围安宁静谧的氛围,他紧绷了许久的心神,终于稍稍放松下来。
“你且随我来。”慕芷晴对林玄说了一句,又看向云素,指尖弹出一道温润的灵光,没入云素体内,“这道清心咒可助你宁神静气,稳固神魂。你在此调息,莫要妄动真元。”
云素感激地点点头:“多谢慕长老。”
林玄跟随慕芷晴,走入听雨轩内。轩内陈设简单,一桌一椅,一琴一剑,皆纤尘不染,透着主人清冷的性子。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冷香,与慕芷晴身上的气息同源。
慕芷晴在主位坐下,示意林玄也坐。
“将你在骨山所得的那物,取与为师一观。”慕芷晴开门见山,目光沉静地看着林玄。
林玄没有丝毫犹豫,心念一动,尝试沟通识海中那枚已然与他初步融合的混沌源核碎片。只见他眉心处一道微不可察的混沌光芒闪过,一股古老、原始、蕴含着无尽奥秘的气息随之弥漫开来,虽然极其微弱,却让整个听雨轩内的灵气都产生了细微的共鸣与涟漪。
那枚碎片并未实体显现,但其存在与道韵,已能被慕芷晴这等高手清晰感知。
慕芷晴闭上双眸,浩瀚的神念如同最精密的刻尺,仔细地感应着那碎片的每一丝气息波动。她的神色,从最初的凝重,逐渐转为震惊,再到一种深深的恍然与忧虑。
许久,她缓缓睁开眼,眸中神光复杂难明。
“果然是混沌源核碎片……虽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但其本质,却做不得假。”她轻叹一声,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玄儿,你可知此物意味着什么?”
林玄摇头:“弟子只知它蕴含的力量远超想象,并能引动我体内混沌之气异动,助我突破。幽冥教似乎也在竭力收集此物。”
“收集?他们何德何能,敢言收集此物?”慕芷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但更多的是凝重,“混沌源核,乃天地未开、鸿蒙未判之时,支撑混沌宇宙的核心本源碎片!传说其内蕴含天地至理,万物起源与终结的奥秘。得之,或可窥见无上大道,但也可能因其蕴含的庞大无序之力而身死道消,甚至……引动天地灾劫。”
她看向林玄,眼神锐利:“你身负混沌体,与此物本源相近,能融合它,是你的机缘,也是你最大的劫数!古往今来,并非没有混沌体出现,但大多早早夭折,其中不乏与这源核碎片有关。它就像是一把钥匙,既能打开通往至高境界的大门,也可能释放出毁灭自身的恶魔。幽冥教收集它,绝非为了参悟大道,只怕是想利用其力量,行逆天之事,比如……彻底唤醒你口中的那尊魔瞳,乃至更恐怖的存在!”
林玄心中凛然。他虽知混沌源核不凡,却没想到来头如此之大,牵扯如此之深。
“至于天机阁……”慕芷晴冷哼一声,“他们推演的‘灾劫之源’,恐怕并非空穴来风。并非指你本人是灾劫,而是指你身怀的混沌之力,以及可能吸引或融合的混沌源核,会成为引动一系列未知变数与灾难的‘引子’。他们的做法固然霸道愚蠢,但其担忧,未必完全没有根据。”
“所以,师尊也认为弟子是祸患?”林玄抬头,目光平静地看着慕芷晴。
慕芷晴看着他清澈而坚定的眼神,清冷的脸上露出一丝极淡却真实的笑意:“是机缘还是祸患,不在天,不在命,而在人。我慕芷晴的弟子,岂是区区命运所能界定?既然此物选择了你,那你便驾驭它,走出你自己的道!若真有灾劫因你而起,那便由你亲手平定它!这才是强者之心!”
她的话语,如同洪钟大吕,响彻在林玄心间,驱散了他心中因天机阁追杀而残留的一丝阴霾,道心变得更加通透坚定。
“弟子明白了!”林玄郑重应道。
“当务之急,有两件事。”慕芷晴收敛笑意,恢复冷静,“第一,云素那丫头的伤势。生命本源亏损,寻常丹药无用。据为师所知,能弥补此等创伤的,唯有几种传说中的神物,例如‘九天息壤’、‘造化青莲莲子’、或是‘生命古树之心’。这些神物踪迹缥缈,可遇不可求,需慢慢寻访打探。在此期间,你需以自身混沌之气中蕴含的那丝‘生’之造化,配合一些温养本源的灵药,为她续命固元,延缓生机流逝。”
林玄认真记下。
“第二,便是你自身。”慕芷晴目光如电,“你虽融合了源核碎片,修为大进,但根基仍需打磨,对混沌之力的掌控远未纯熟。从明日起,你便在这听雨轩闭关,为师亲自为你护法,助你彻底炼化碎片余韵,稳固境界,并传你《混沌帝经》后续篇章与几门匹配的神通。在你拥有足够自保之力前,不得轻易离开宗门。”
“是,师尊!”林玄心中感动,知道这是师尊为他争取的宝贵成长时间。
“至于外界风波……”慕芷晴望向轩外云海,眼神深邃,“天机阁那边,为师自有计较。幽冥教经此一挫,短期内应会收敛,但暗流只会更汹涌。你需尽快强大起来。”
安排妥当,慕芷晴便让林玄出去照看云素,自己则开始着手准备林玄闭关所需之物,并思忖如何应对天机阁的诘难。
林玄走出听雨轩,看着庭院中在灵气温养下、脸色稍有好转的云素,夕阳的余晖为她苍白的脸和雪白的发丝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前路依旧迷雾重重,强敌环伺。但此刻,在这听雨轩的庇护下,看着需要他守护的人,感受着体内奔腾的力量与师尊毫无保留的支持,林玄的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斗志与决心。
闭关,变强!然后,去面对一切!